一路听着小水仙嘚啵嘚啵说，小船也渐行渐远。
小水仙对这里的水路还挺熟悉，船蒿左摇右晃，带着陶沙滚到了一处漂流洞。
洞口极低矮，小水仙躺在船上才能挤进去。
陶沙倒是借着个子矮小能勉强站着，只是要小心头顶凸起的岩石和钟乳石。
钟乳石上凝结着夜晚的露水，夜晚的水总是凉冰冰的，时不时还落下几滴。
陶沙的身体还有毛皮阻挡露水，可露水滴到鼻子上就太凉了，冻得陶沙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越向里就越黑，四周洞壁光滑，冷风吹过发出鬼哭一般的“呜呜呜呜”声。
一直漂流了五六分钟，这又冷又黑的漂流洞仿佛没有终点，如同直通鬼界一般。
陶沙等得不耐烦了：“我们这是要去给人上坟，还是要去鬼界亲手把纸钱交过去？这一路走风漏水、阴阳不姤，不知道的还以为要通鬼府了呢。”
这漂流洞阳气外泄、阴气内聚，养僵尸小鬼可太合适了，就算是没修仙的人也能看得出这里鬼气森森，十分不祥。
小水仙很惊讶：“你还懂风水了？还真让你猜中了，这里以前就是一个鬼母的巢穴，后来鬼母被他清理掉了，巢穴也就空了出来，正好足够隐秘，我就把他安葬在这里了。”
“那你不怕他变僵尸啊？”
陶沙双腿开始打哆嗦了。
万一里面真有只蹦蹦跳跳的僵尸，小水仙和自己加起来这么点肉都不够吃的。
小水仙噗嗤一笑：“怎么可能，他的尸体还不知道在哪呢。里面只是一处衣冠冢，干净得很。这是我自己为他立的陵墓，我不想别人知道我还在想他，尤其不能让穿越宗的人知道。”
“这人和穿越宗有仇？”
那说不定自己还认识？
陶沙挑了挑不存在的眉毛，开始在记忆里搜索宗门的仇人。
小水仙清脆地笑了一声：“哈哈哈，傻狐狸，他可是穿越宗的宗主呢，怎么会和穿越宗有仇。”
陶沙满脑袋疑惑，侧着头看小水仙。她躺在小船上，恰好看到陶沙的眼睛被青苔莹莹的光芒照得透亮。
绿色的狐眼像是黑暗洞穴中两朵鬼火炽烈燃烧。
“喂，你干嘛这个眼神看着我？怪吓人的。”小水仙按向陶沙的脑袋，可陶沙硬是挺着脖子不肯低头。
“你说什么？”陶沙冷不丁问。
“我说他是穿越宗宗主，你不会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吧？”
“那他叫什么名字。”
“他...”
小水仙结结巴巴，察觉得到小红豆和平时不太一样。
以前小红豆都挺黏人的，这几天脾气变得又懒又坏，就像那个讨厌的陶沙一样。
今天又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口气这么严肃，怪吓人的。
不过转念一想，它也只是个刚刚会说人话的妖兽，修为最多还是炼气期初阶，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吓人的口气。
唉，关心则乱，居然被一只狐狸吓到了。
小水仙定了定心神，哼一声骄傲地转过脑袋：“怎么了？你身为穿越宗的灵宠，连首任宗主的名字都不知道吗？”
“真的是...首任宗主吗？”陶沙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小水仙伸出右手，在陶沙的狐脸前清脆地打了个响指。
“对啊！我们要祭拜的人姓陶，名沙，字金卿。你怎么连他都忘了？下次再忘我可要生气了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小白狐突然不吭声了，闷闷地坐在船头，像是一截石雕一样。
小船亭亭靠岸，里面居然是一个颇为宽阔的石中洞天。
四面石壁紧紧包围了中央一方空地，月光从头顶洒落，无数的藤蔓沿着石壁向上。
而在空地正中间是一坨圆圆的坟包，坟前立着石碑。
【陶沙之墓】
小水仙扛着东西从船上跳了下来，麻麻利利铺开方布毯子，摆好了长明灯、灵牌、香烛。
长明灯是百宝楼的，据说能为死去的人指引道路，小水仙决定一定要买最好的。
灵牌是小水仙自己手刻的。如果去商店里买，怎么和店家解释与死者的关系呢？干脆自己动手，刻上名字就好。
没有准备立香，因为陶沙的鼻子不太好，受不了这些气味儿重的东西，
一切准备妥当，小水仙才突然想起打火石、火绒还在小狐狸身上。
“喂！打火石呢？”
小水仙回头喊了一声。
却看到小狐狸依旧呆呆地站在船头上凝望着墓碑。
“小红豆！快把打火石拿过来！就在你脖子上的袋袋里。”
陶沙恍然回过神，突然意识到这是叫自己。
从小船上跳了下来，抖了抖身上的露水，陶沙低下狐狸脑袋，让小水仙从脖子上的挂包里取出火绒火石。
长明灯亮，照亮了四周的洞壁。
看得出来小水仙为了修这座坟墓费了极大心思。先别说这么刁钻的选址，就眼前这座石碑也不是容易运进来的。
左看右看，陶沙竟然觉得很称心如意。
这里风水虽差，反而别有一番幽静。
如果将来再死一次，一定要托人把自己埋在这里，万一变成了僵尸，还能开启第四次人生。
小水仙做完了准备工作，双手合十虔诚一拜。
“长生仙帝在上，信女奉上香烛纸钱，愿保佑陶沙轮回转世，重返人间。陶沙，今生我们有缘无分，希望你来生能遇到更适合你的人。”
她双手合十拜了三拜。
陶沙还在发楞，突然就被小水仙按着脑袋也磕在了地上。
“你也得磕头。”
咚咚咚。
陶沙也被按着脑袋给自己磕了三个头。
一排香烛照得洞穴四面火光闪闪，小水仙点燃了一把黄纸，一缕烟雾飘飘而起，慢慢向洞窟顶升腾。
小水仙看着烟雾很是开心，轻轻拍了拍手：“传说人在冥界七年就能投胎转世，今年已经是第三年了，你说陶沙会不会已经适应那边的生活了呢？”
陶沙干笑一声：“不知道，搞不好他提前跑路了。”
搞不好他正在和你一起烧纸呢。
小水仙点头：“那也有可能，说不定阎王爷见他那么讨厌，把他一脚踹出了阴曹地府。”
“这男人这么讨厌，你为什么要祭奠他啊？”
小水仙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可我喜欢他。”
“什么！”陶沙心脏咚咚直跳，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小水仙连忙捂住嘴，摆着手解释说：“你不要误会，我喜欢的不是真正的他，我只喜欢我自己，哼！天大地大，世界上只有我最大。我这么做无非就是让我自己开心一点儿，跟他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又不能跳出来咬我一口。”
“那...如果他真的回到了阳间，你想让他蹦出来咬你一口吗？”
陶沙沉吟半晌，幽幽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