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沙心里充满了疑惑，完全想不通楚歌声在干什么。
但楚歌声和红衣女子已经下了逐客令，两人一狐只能乖乖听话，沿着走廊的小路下楼。
衣衫轻薄的红衣女子恭敬地关上了房门，抱着木桶进了房间。
她用毛巾蘸上热水，擦拭楚歌声的胸口。
楚歌声胸口壮硕的肌肉一起一伏，他对自己的身材一向自豪，他肌肉就像他的铁腕一样坚硬，就像他的野心一样充满活力。
一个年近半百的残疾中年人能有这样的身材、这样的身手、这样的势力，自然会无比骄傲。
在这么冷的天被热毛巾擦了胸口，楚歌声的衰老的皮肤上渐渐绷紧，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红衣女温柔地擦着楚歌声的臂膀，刻意避开了缚在他身上的红丝线。
“楚族长，奴婢侍奉得可还满意。”
她有意无意蹭了蹭楚歌声还穿着衣服的部分。
那里简直和楚歌声的心肠一样坚硬。
楚歌声也不避讳，反而骄傲而得意地大剌剌躺着，傲然道：“嗯~我们快点做正事吧。”
“是，不知道楚族长想要得到什么？”
红衣女轻轻晃动肩膀，露出两片香肩。
她婀娜的身影在月色下摇晃，光滑的皮肤宛如一整块白玉，自有一种妩媚的美。
女人含情脉脉地瞥向楚歌声，眼神中千丝万缕不言自明，可她的万种风情只换来一个响亮的巴掌。
“表子，别跟我耍花招，我想要的只有力量。”
楚歌声拧住了女人的脑袋，微微用力捏着她的头骨，就像是捏起陶沙一样。
红衣女的俏脸被捏得扭曲变形，她却恍然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犹自倩笑道：“力量可不是答案，力量就是一切，一切都是力量。您不妨说得具体一些，您想要什么力量？”
“那就还我的右手。”
楚歌声瞥向了半截被斩断的手臂。
几年前一个暴雨的夜晚，这截手臂被陶沙在他睡梦中斩断。
那时候陶沙羽翼未丰，穿越宗也刚刚成立。
楚歌声本想把这个新生的挑战者扼杀在摇篮之中，就像他掐死的无数无辜的人一样。
可这一截断臂也折断了他的所有野心，楚家和穿越宗的对峙在那个夜晚突然逆转。
从那以后，楚家再也无力遏制穿越宗的扩张。
楚歌声在无数个噩梦中惊醒，在莲花坞的每个夜晚都会梦到陶沙高举云瑶剑出现在自己的床上。
这也是楚歌声一直睡在大船上的原因。
恐惧。
他一生没有畏惧过任何事物，却唯独
这份恐惧被楚歌声一直压在心底，如今，压抑十年的阴云终于要消散，这条断裂手臂居然要在穿越宗接上了。
墨云欢到底有什么本事？
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血肉祭祀供奉的是哪个邪神？
楚歌声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反正陶沙早就死了，墨云欢如今也只是笼中困兽，不可能再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
红衣女望着楚歌声，追问道：“那您打算为了它付出什么？”
楚歌声淡然道：“肠子。人身上有很多肠子，就算少了一截也不会死。我修习辟谷之术多年，这些器官对我已无太大益处了。”
红衣女点头道：“您真是个聪明人。第一次来这里，居然就想得这么清楚。”
楚歌声等得不耐烦了，拍了拍椅子扶手：“别说废话了。让你的主人快点出来吧，你还要我保持这个姿势多久？”
“只要您蒙上眼睛，我的主人马上就到。”
红衣女把热毛巾放在了楚歌声的眼睛上。
她轻轻吹了口气，楚歌声身上的红丝线忽然勒紧，丝丝嵌入了楚歌声的肌肉纹理之中。
“唔！”
楚歌声本能地挣扎着，庞大的身躯竟然纹丝不能动。
红衣女那幅讨好和谄媚的嘴脸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呆滞如重明鸦一样的眼睛。
她的双手抓住了自己的脸颊，拼命扯动，仿佛要把嘴巴撕裂。
一只干枯的手渐渐从红衣女口中伸了出来，干手的手臂就像蛇一样扭动延伸，一直攀到了楚歌声的胸口。
这景象在壶嘴庙曾经发生过，如今又出现在了穿越宗的占星殿里。
与此同时，占星殿的大厅里，陶沙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仰望着不远处的巨大青铜观星仪。
这台观星仪不是陶沙主持修建的，是小水仙的杰作。
四五年前，陶沙已俨然有了登仙之兆。小水仙坚持声称一个正式的宗门必须要有星象仪，因为星象仪可以和天上的仙帝们对话。
群星是神的眼睛。
“等你哪天成了仙帝，如果你想我了，你就在天上眨眨眼。星星闪呀闪的，我就知道你是在看着我。”
曾经小水仙笑着这么说，她指着丛林中这片宽敞的地方，仿佛幻想到了独坐在月下观星的样子。
她笃定陶沙一定会成为仙帝，陶沙倒觉得没必要这么做。
“傻样，我不成仙便是了。我一个人成仙有什么好玩儿的，咱们大伙儿一起去才热闹。”
那时陶沙本想永远当个逍遥快乐的凡人，反正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没想到时过境迁，往昔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反倒是这铜铸的星象仪留存到了今天。
星象仪真的能和仙帝沟通吗？
墨云欢是不是来过这里？
是不是用星象仪观察过星空？
是不是和天上的仙帝说过话，是不是用它招来了长生仙帝？
陶沙望着星象仪怔怔出神，仿佛墨云欢就站在那里，透过铜纹之间的孔洞望向天空，拨动命运的转珠。
不过那里没有墨云欢的身影，只有几个闲散的汉子七手八脚拨弄转盘，七嘴八舌吵个不停。
“唉...”
陶沙有些悲戚，颇有种坐在人堆中的孤独感。
他恍然回神，望向四周，本该清冷的占星殿此时无比热闹。刚刚出神时一时恍惚，如今回过神来，这些聒噪的人群吵得陶沙脑子都疼。
四周都是人，占星殿里到处挤满了修士们。
楚歌声让他们在这里“静坐”，可这些人真是一点也不安静。
既有穿越宗的弟子们脸色沉重地守着上楼的楼梯，又有楚家的五大家族、各宗各门、各路散修们在占星殿里寻捉猫腻。
“楚宗主还没回来，墨云欢该不会耍了我们吧？”
“血肉交易这事儿到底灵不灵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诸位莫慌，大不了咱们一把火烧了她这占星殿。”
陶沙正竖着耳朵听他们议论，等着等着，夏日葵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虞姐姐，小红豆，我打听到消息了。”
小水仙急忙问：“快告诉我，升仙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