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雨扑腾了两下再也不动了。
房内鸦雀无声，四人一狐无不表情复杂。
有的震惊，有的愤怒，有的恐惧，有的眼珠滴溜溜打转。
这短短的几秒钟里，轻风已经看出了这四支蜡烛对应着他们四人。
如果所料不错，墨云欢每吹灭一支蜡烛，就会有一个人惨死当场。
轻风不愧是四个人中脑袋最好用的那个，他的眼睛微微颤了两颤，忽然猛抬起腿，一脚踹向窗户。
木框窗是这房间最薄弱的地方，也是唯一的逃生之门。
“咔嚓”
木框被轻风的飞踢一脚踹裂，他的身体也宛如游龙般从狭窄的窗缝中钻了出去。
墨云欢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又伸手弹了个响指。
桌上第二支蜡烛熄灭了。
不一会儿，一对孤零零的手臂和腿脚沿着轻风飞出去的地方爬了回来。
三人一狐错愕地看着这对“手足”爬过窗户，乖乖地攀到了墨云欢身边，躺在了轻雨的眼球旁。
不用问，这是轻风的手和脚，对应着他修行的独门功法——游龙步、折铁手。
陶沙微微颔首，看懂了其中的逻辑。
轻雨失去的器官是眼睛和耳朵、鼻子，正是人之七窍，对应着他修行的乱云心法。
乱云心法吞吐云气，由口入，由耳鼻眼出，这七窍相通，能清心明目。
如此推断，轻雪的芥子术对应心脏，轻云的鲸吞瑶台功大概是对应腰腹。
这些功法都是陶沙自创或学过的，前世吃饭玩命的手艺，怎么会记不清练门呢？
轻雪和轻云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命运，两名少年脸色煞白，膝盖发软。
轻雪咬着嘴唇，轻云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口中不住求饶。
“掌门饶命啊！轻云到底犯了什么错，恳请掌门饶轻云一命，弟子以后一定好好修行！”
“你没有错，你很好。”
墨云欢冰冷地摇摇头，伸出右手正要打响指。
“给我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水仙突然暴跳三丈，一脚踹向墨云欢桌上的蜡烛。
她脚尖急点，想用飞踢的气流吹灭蜡烛。但腿又怎么可能快得过墨云欢的手指？
没等小水仙踢到，墨云欢单手突然把桌子高高抬起，右手连打了两个响指。
噗噗两声。
轻雪突然倒下，而轻云匍匐跪地的身体也瞬间断裂为碎片，脑袋和四肢都掉在了地上。
墨云欢轻飘飘地捧着桌案落地，连衣角都没有一丝丝颤动。
她不悦地看着小水仙：“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差，一点涵养也没有。”
“涵养！你杀了四个人，竟然还有脸和我提涵养？”
小水仙几乎要疯了，两手握爪几欲上前拼命。
她的眼睛变得通红，如同夜晚里的猫，瞳孔里燃烧着炽烈的火焰。
难道小水仙要失控了？
墨云欢的瞳孔微缩，她似乎没料到小水仙这么生气，轻飘飘转身躲过了小水仙的第一击，又回身抽出墙上的长剑，剑背猛敲小水仙的脑壳。
“冷静！”
“你让我拿什么冷静！”
“这四名弟子本就是要死之人。我遇到他们时，他们都处在必死的危急中，是我把他们救了下来。他们多活的这两年本就是我给的，我凭什么不能收回？”
墨云欢大言不惭地说，仿佛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
小水仙被她说得一愣，胸膛气得一起一伏，却一时间无言以对。
“你——”
动嘴皮子不是小水仙强项，还是陶沙站了出来：“哈！按照你这么说？病人的命也是医生救的，那医生是不是可以随便让病人当牛做马？”
陶沙本以为这一句话就能把墨云欢呛住，可墨云欢冷漠地点头：“没错。”
她好像并不是出于嘴硬，而是当真这么觉得。
“他救了我，我就是他的人了。如果我救了他，他也应该是我的人...”
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浮现在墨云欢眼底，她的眸子低垂，睫毛也慢慢合上。
这话听得炸耳，小水仙鼻子微皱，不悦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知道什么意思。有人救了我，我当然就是他的人了。而我救了轻风他们，他们也理应为我而死。”
墨云欢的手轻轻抚摸桌上血淋淋的器官，神色十分满意。
小水仙气得掀起了鼻子，插着腰问：“那父母抚育了孩子，孩子的生命也是父母给的，是不是父母可以随意决定孩子的生死。”
“没错。”墨云欢点头。
小水仙见她入圈套，大声质问：“那你怎么不听你表子妈妈的话，好好在你的魔族当小表子？”
她骂得大声，神情极为得意。
墨云欢最不能忍受的禁区就是她这一段晦暗的历史，可小水仙哪还管得了这个，专挑痛处戳。
小水仙自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破绽，可墨云欢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反而微微勾起了嘴角：“我去做了，但后来陶沙给了我新生，我不用再听那些老不死们的说教了。”
这一段话说得陶沙和小水仙哑口无言。
她的道理简直歪的不行，可要取一句巧来辩倒她还真不容易。
陶沙忍不住咬了咬牙，搜肠刮肚还想找些新说辞。
墨云欢似乎不打算继续辩经了，她向小水仙摊开了手，微笑着说。
“好了，虞姐姐，就让我再叫你一次姐姐。把云瑶剑还给我吧。我对你杀死四剑侍的事情既往不咎，从今天起再也不过问你的事情，还附赠你三千万灵石当做你去任何地方的路费，如何？”
陶沙微微眯起眼睛道：“你想得美！”
墨云欢点点头：“哦，看来你的小狐狸还想聊聊价格。那我再加一个条件。你身上的火还在燃烧吧？依我看，不出一年，你的灵根就会焚尽化为废人。而我手上恰好有一捧冥河之水，又恰好能灭掉你体内的烈火...”
她从书桌侧面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个圆圆的琉璃球。
球体通明，厚实的球球里一捧黑色的水在旋转流动。
墨云欢微微晃动球体，球球中的水流在球体中高高“跃起”，却如同羽浪一样散开不肯落下，在空中闪烁着莹莹的光芒。
轻如鸿毛，散如珍珠！还真是冥河之水！
这水来自九幽冥府之中，又浸润着魔罗族的邪恶煞气，可谓世间至阴之物。
这是丹师们梦寐以求的至宝，是炼器师们魂牵梦萦的材料，是修仙者们只在古书中听说过的神奇之水。
小水仙灵根中的火焰只能被原初之水和冥河之水浇灭，前者是青阳仙祖开天辟地前的混沌之物，后者就是眼前玻璃球中这莹莹闪烁的小玩意儿。
鬼知道当初陶沙为了得到这个东西多么大费周章，万万没想到今世还能有幸再次见到。
小水仙瞠目结舌张大了嘴巴：“嘿！好嘛！这是不是陶沙送我的冥河之水！当初姐姐我扔了不要了，怎么让你捡了回去？”
“你想什么呢？难道你以为我找不到别的冥河之水了吗？”
墨云欢用力拉开抽屉。
哗啦啦啦。
一颗颗同样黑漆漆的琉璃珠在抽屉里来回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