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前路已定，便由夏日葵走在前面，两人在后面慢悠悠跟着。
这段路说近也近，说远可也真够远的，足足走了三四个时辰也没见到尽头。好在三人都是修士，随身还有丹药，一路上不停脚，应该走出上百里地了。
一路上，夏日葵向小水仙讲述李长生生前的逸闻趣事，听得小水仙咯咯直笑。
陶沙忽然觉得有知识就是好，哄女人开心都会简单不少，暗暗有些羡慕夏日葵的能力。
陶沙生前好歹也是个肄业大学生，如果不是穿越，他大概还是能勉强混到学分乖乖毕业，变成大学毕业生的。
他倒不是一点历史常识没有，也不是毫无学习能力。
为啥到仰仙州就抓了瞎呢？
陶沙也反思过这个问题，最终归咎于仰仙州扭曲的历史。
仰仙州的历史有六万年以上，比蓝星的文明史还要漫长十倍。但这六万年的历史的“节奏”却和蓝星文明史完全不同。
蓝星人的历史总是逐步加快的，上古三千年才进入到中古，中古一两千年才进入到近代，而近代只花了几百年便跑步进入现代。
在仰仙州则不然，这里的历史以诛邪仙帝、长生仙帝为两个分水岭。
诛邪仙帝是第一位飞升的仙帝，在他之前，仰仙州历史和蓝星类似。
而诛邪仙帝之后，修仙者大行其道，历史反而开了“倒车”。
那时灵气充沛，修士们的寿命可达上千年、上万年，甚至“长生不老”。
那时历史很慢，可能某某地矗立一个大宗门，你过了两万年来看，它还在那里。
宗门里的“老怪物”们早就长生不老，只要他们在，宗门就一直在。
人是老人，规矩是老规矩，新出生的少年人们就算内卷而死也赶不上这些老怪物们的脚底灰。
所以整个仰仙州世界也随着仙帝飞升而变得死气沉沉，底层人如同蝼蚁刍狗，在大宗门眼中不过是草芥和丹药材料罢了。
用蓝星的话来说，这叫封建社会倒退回了奴隶制社会，甚至是原始公社社会，一个个宗门就是萨满和他的部落民。
到了李长生飞升，老怪物们只是一瞬间便灰飞烟灭，仰仙州历史又重新轮回。
李长生之前的历史也大多在那场飞升浩劫中毁灭，世间偶有残卷也被世人当做珍宝抢夺。
像夏日葵姐姐这样的收藏家不在少数，夏日葵也是有幸被这样的豪门收养，才得意阅读古书。
夏日葵叹气道：“不少天骄唾骂李长生剥夺了他们长生不老的机会，以他们的天赋，放在古时候确实能成一方大帝。却不想想，若不是他一人飞升，这些人刚生下来就会被塞进炼丹炉里了。”
陶沙笑道：“这些天才自以为自己当世无敌，以为到了古时候也一样横行。却不知道自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你这句话说的很妙，我记下了。”
夏日葵咂摸嘴唇，似乎在用心记忆。
小水仙边走边问：“照你们这么说，李长生还是个大好人咯？”
夏日葵摇头：“但李长生也的确残害了不少无辜的人，就算是最近几年，大楚城里的死难者们哪一个不是被他害死的呢？仙帝执宰时代，千秋功过，三言两语怎么说得请。”
小水仙笑道：“我们面前就站着一位仙帝，要不要问问他的自评。”
陶沙拍拍胸口：“我觉得我是个好人，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
三人莞尔，想法一下又从渺远的古代回到了现实之中。
小水仙笑着轻点陶沙的额头：“啐！你别假装你是什么好东西，我可知道你都干过什么事情。”
她话音刚落，自知失言捂住了嘴巴。
陶沙和小水仙脸上都是一寒，想到了不开心的事情。
还好长长的路已经要到尽头，冥河之水越来越宽，水流也越来越缓慢。
穿过洞口，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庞大无比的黑水之湖。
“看来这里就是曾经的万鬼楼了。”
万鬼楼，现在又叫吃人林，距离大楚城有百余里地。
说远是不远，可这里妖兽盘踞，平时是个巨大的无人区，地面上是莽荒的原始森林。
陶沙怎么也想不到，那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下竟然有如此巨大的湖泊，一眼望过去全是漆黑一片，看不到边际。
小水仙仰起头，一眼也看不到穹顶：“这里好高啊。”
陶沙啧啧感叹道：“李长生可能在飞升之前就挖开了万鬼楼下的大坑，否则这里不可能这么大、这么高，很可能是人工开掘的。他早在飞升前就想好自己的退路了。”
冥湖很大，小水仙怕三人迷了路，一边走一边像湖面丢下莹闪闪的灵石。
可惜灵石对冥湖水来说又太重了，刚丢下便沉进了湖底，小水仙也只好拍拍手作罢。
还好陶沙想到了好主意：这冥湖本来不需要修这么大，如果只是为了挖通道路，修它个一顷便足以黄泉巨蟒进入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李长生修这么大的冥湖定是为了聚灵，而冥湖灵气最旺盛的地方也自然是湖心，只要大致摸到湖心即可。
说归说，找湖心也不容易，三人好一通找，一座直戳洞窟顶的石碑才终于隐隐从黑暗中现身。
地里不会长出石碑，这石碑也算证实了陶沙的推测，地下冥湖由人工开掘，李长生的万鬼楼就是为了这地下的冥湖而建。
他杀死那么多人，只为了自己死后有一个藏身之所。
真是李长生风格的手笔，人为城垣，血为刀兵，人祭在他手里也算达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
夏日葵向前两步，仔细辨认石碑上的古文字，一字一顿读了出来。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和夏日葵相处久了，陶沙越来越像个问题宝宝，毫不知羞耻地问：“这话什么意思？”
“这是古儒圣的名言，意为：做都做了，哪管世人评说？”
陶沙听完挠挠头，不以为意道：“啊，可能是李长生也知道自己没干过几件人事儿，所以乱写这句话给自己开脱。”
这里的灵气极为旺盛，小水仙和夏日葵的佩剑止不住颤抖，不过夏日葵的黑刀倒是一动不动，仍旧在她的腰间稳稳挂着。
小水仙叹了口气：“鬼泣森森的，这里就是湖中心了，可我还是没看到哪里有人。”
陶沙忽然挑了下眉毛道：“没准我们可以找个当地人问问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