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仙甚至没问夏日葵为什么这么想，脱口而出道：“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杀了王二？”
陶沙打了个哈欠，只觉得这简直是理所当然。
像王二那么个大活人突然不明不白就死了，然后白尾鸢又莫名其妙就来了。
你说这是巧合，那也是在太巧了。
陶沙懒洋洋道：“如果王二没死，这里满屋子难民等着你照顾，你还愿意去天南寒宫吗？”
小水仙不甘心地说：“我犹豫之后也许会去的！”
夏日葵摇摇头：“白尾鸢可不一定这么想。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虞姐姐和天南寒宫有什么交情？他们为什么花这么大力气请你出山？”
“这...”小水仙被问得一愣，脸上愤怒的神情骤然消失，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角。
陶沙也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
两人两双眼睛不约而同看向夏日葵，没想到她这种时候忽然问这个问题。
夏日葵正色说：“天南寒宫已经在虞姐姐身上留下了纹记，我们躲也躲不掉，这趟不去也得去了。但这一去十分凶险，我希望你们无论有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我知道的多一些，咱们也能更安全一些。”
她见小水仙还在犹豫，便温声催促道：“别担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夏日葵扯着小水仙的胳膊晃了又晃。
小水仙站在雨水中看不清表情，她低着头沉吟良久，才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我不是不信你，可你一定不会支持我的...”
她说完起身要走，夏日葵急忙拉住小水仙道：“你为什么这么想？咱们连冥河都趟过了，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不...你不会站在我这一边的。”
小水仙用力甩开夏日葵，迈过门槛，走进了无穷无尽的雨幕之中。
她就这么走了，连一丝留下的
夏日葵站在门槛上望着远方，还是不敢相信小水仙居然就这么走了。
“为什么？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怎么就是不能告诉我。”
陶沙无奈地叹气：“你看吧，我早就跟你说过，还不到说这件事的时候。你只要敢问，她就敢走。”
夏日葵还是不能理解：“说了又能怎么样？难道会死吗？”
“不会死，但是会想起。”
陶沙忽然觉得自己很矫情。
他从香炉边站起来，懒洋洋伸了个懒腰。
其实天南寒宫和小水仙的关系说穿了就是两个字：共生。
“你有没有好奇过，小水仙是天生双灵根，为什么能进入选拔条件极其苛刻的天南寒宫？又是怎么跟上了功课，能在一众天骄中混了好几年也没被逐出宗门？”
夏日葵摇摇头：“我一直以为是你在帮助她，难道我想错了？”
“不，是她自己的功劳，她瞒着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陶沙摊手道。
这件事说起来复杂，好在夏日葵去过天顶山，对那里的地貌有所耳闻，倒是全都听懂了。
天南寒宫之所以成为当世第一大宗门，至少有八分功劳在天顶山这座奇山。
其宗门已经在仰仙州南方，一年皆夏，时时酷暑，唯有这座雪山极其高耸，以至于山顶上冷如凛冬。
如此山势也造就了天顶山上丰沛的灵气，开山宗主名叫宫天南，是一名寻龙点穴的高手，选择在此处修行。
但高耸的山势也让灵气不断外泄，流入到山下四面八方的莽荒森林之中。
当时天南寒宫还是个初创的小宗门，宫天南也是个修为不高的江湖道人，他可没力气铸就庞大的聚灵法阵封锁，于是想到了一个更便宜省钱的办法——打生桩。
生桩，就是将活人灌进土中，利用人的灵气滋养土地，以人当做灵石为灵气的“蓄水池”，这样就能节约大量灵石。
一般来说打生桩被视为邪修之道，“生桩”不是死人，只是活在地下而已，年深日久，难免心理变态，很容易变成妖魔为害一方。
宫天南最初也没想太远，只想着一己私利，因而没顾及那么多。
可谁想到天顶山的灵气丰沛的远超想象，宫天南羽化仙去后，天南寒宫竟然日渐发展成了一个超大型的宗门，甚至成了仰仙州第一大宗门。
按理说这么大的宗门，已经足以构筑灵石聚灵阵，不需要再用生桩这么原始野蛮的手段。
夏日葵也疑惑道：“那他们为什么不用聚灵阵呢？”
陶沙冷笑道：“不是灵石用不起，生桩更具性价比。”
天南寒宫任何一代宗主上台后都动过修建聚灵阵的念头，可天南寒宫已经无比庞大，修建聚灵阵会直接花光所有灵石，还要花费几十年的时间，耗费掉天南寒宫几十年的收入。
也就是说，如果修了聚灵阵，这一整代的宗主、长老、弟子们终其一生也无法享受到天顶山的恩赐，无法获得前人们那么丰沛的灵气。
而且世人也会知道天南寒宫这几千年令人发指的邪恶行径，于宗门名声也大大不利。
自己得不到好处，还要承担一切代价，那这件事为什么要做？
就算偶尔有哪代宗主良心发现，坚决要修建聚灵阵，也会迅速被其他长老们制止，甚至抹杀。
夏日葵紧皱眉头：“可他们后代会过得更好啊，如果不废除生桩，早晚会诞生无数妖魔，这风险他们担得起吗？”
陶沙又冷笑道：“谁相信自己吃的是最后一口肉呢？何况就算爆发了妖魔，那整个仰仙州都要卷入灾难之中。”
你拥有收益，而风险由天下人共同承担，这样稳赚不赔的买卖上哪去找？
简而言之，使用生桩的成本无限之低，废除生桩的成本又无限之高，且不是一两个人良心发现就能处理此事。
所以原本临时性的生桩也不得不维持下去，甚至持续到了今天。
夏日葵听完倒抽一口冷气，她万万没想到如此庞大的宗门背后竟然有此密辛。
“世人皆知天南寒宫是名门正派，没想到背后还有这种勾当。那虞姐姐是不是也是生桩，所以她的灵力进步如此迅速？”
“是的。”
陶沙微微闭上了眼睛。
如此一来就都说的通了。
小水仙的确是一枚“生桩”，按照约定，她可以在修行期享受长老们的照顾，获得其他同门弟子无法享受的好处。
但在她身体发育完全之后，必须回到天南寒宫，任由别人将她埋入地下。
夏日葵吃惊地捂住嘴巴：“那她岂不是被天南寒宫害惨了，为什么还要帮助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