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猫的主意蠢到冒烟，蠢到难以置信。
它建议陶沙先买个活人，然后由那个人代为跑腿去楼下的人类黑市购买纸张。
陶沙一听就头皮发麻。
且不说买个人会不会偷跑、靠不靠谱、配不配合自己演戏，单说买个人的价格得多高啊？
自己手头这仨瓜俩枣买串糖葫芦还差不多，还买人呢，想瞎了心吧。
这下轮到陶沙面露难色了，压力给到了陶沙。
陶沙在狸猫面前装了半天世外高人，此时实在说不出口自己没钱，便糊弄道：“真没别的主意了吗？大仙我虽然有的是钱，可也不能这么糟践啊，为了几张废纸就买个人，多大家业也得败坏空了。你是不是在拿我开涮啊？”
狸猫见陶沙又是噘嘴又是瞪眼又是摇尾巴，吓得连忙伏在地上：“大仙您误会了，这肉分五花三层，人分三六九等。您要是只想买纸，买个活的、会喘气的、会走路的人就够了，也花不了几个灵石。”
陶沙咂摸咂摸嘴巴：“具体多少？”
狸猫也不解释，扯起陶沙的爪子，带着他到一处栅栏前。
栅栏里堆着如山的箱子，箱子上凿出了一个个透气孔。
陶沙看到箱子的时候心里一紧，立刻想到了里面肯定是一个个活人。
被困在如此恶臭又暗无天日的地方，这些人究竟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狸猫却毫无怜悯之心，指了指脚边的箱子解释人的价格。
在妖兽的市场里，人分三类。
头一档的是丹人。
丹人一般是修士，也有一些是没有灵力，但灵根天赋异禀之人。这些人灵力充沛，可以作丹材，价格最高，属于“高端货色”。
第二档的是肉人，也就是粮食。
肉人的价格和牲畜价格相似，壮年就是比幼年和老年更贵，胖子就是比瘦子更贵。
活的、生鲜的，就是比刚死不久的贵。
管你男女老少，管你家财万贯，到了这里就是砧板上的肉。
人在猪狗眼中，就和猪狗在人类眼中一样。
第三档比较特殊，价格最便宜，也是狸猫最推荐陶沙购买的一档。
“蛊人。”
陶沙听得一愣：“古人？木乃伊？”
狸猫煞有介事地说：“是养蛊的蛊。”
这些人或是重病缠身，命不久矣。
或是中了剧毒，难以存货。
或是被仙术击中，奄奄一息，体内灵气紊乱。
总而言之多少沾点毛病，吃不得了。
不能吃，也不能炼丹，对妖兽来说就毫无意义。
陶沙挠挠头问：“这个倒是很适合我购买。不过，除了我这种有特殊需求的，还有谁会买蛊人呢？”
狸猫尴尬一笑：“嗯...蛊人的肉是不能吃了，可是别的部位还有作用。你知道的，总有些妖兽有独特的小癖好，而且人类的疾病大多也不会传染到妖兽身上。所以...很好用。”
“该不会是...”
陶沙伸出一根手指，捅入另一根手指束成的圆环里，来回运动了几次。
狸猫遗憾点头：“嗯...”
“别说了，我要呕出来了。”
真恶心啊。
陶沙不敢想象那个画面，胃液一阵阵翻腾，烧心得难受。
踏马的，这该死的好奇心，就不该问这种问题。
狸猫也识相，转而向陶沙倾请推荐蛊人如何如何物美价廉。
一狐一狸正在胡说八道之际，远处三只狐狸拉着板车走了过来。
那几只狐狸瘦弱不堪，毛色混杂。
它们身上套着绳索，像是拉雪橇的狗，板车上放着一只巨大的木箱。
不用问，里面肯定又是一个刚被绑架的活人。这三只狐狸便是拉车的“工人”。
三只狐狸前面还有一只两尾的大狐狸，它洋洋得意走在最前面，一身黄色的茸毛妖艳动人，毛色很亮，看得出来它吃得油水很足，怕是没少吃人肉。
大狐狸见到狸猫爆发出一声尖叫，四条小腿玩了命向狸猫狂奔。
“抓贼啦！”
它叫得像杀猪，气得狸猫蹦了起来。
“姓胡的，你鬼叫个什么？！你欠我的酒钱我还没讨账呢，还倒打一耙不成？”狸猫跳着破口大骂。
两尾狐呲牙炸毛，似乎是个母狐狸，声音尖锐：“呸！你那酒一点儿味儿都没有，老娘喝了才知道是给你们猫喝的搔尿，你还好意思要钱？说！你是不是想偷我的好货，拿去抵你那没门子的瞎债？”
狸猫趾高气昂，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哈！我偷东西？说出来怕吓死你！我身边这位可是个大人物，托我到你这里找几个好货色。”
陶沙一看就乐了，这狸猫一只爪子有意无意靠在自己身上，十足十的狗仗人势的派头。
哥们，您才是犬科动物，还是犬科动物的珍稀物种——舔狗。
两尾狐本以为陶沙是狸猫的“助手”，看狸猫这架势对陶沙如此恭敬，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陶沙。
公的，单尾，杂色白毛，体格强壮，毛色鲜亮，脖子上还挂这个碎花布兜兜。
怎么看都像是人类宠物市场里的狐狸，大姑娘小媳妇最喜欢的那款。
难道是个有来头的妖兽不成？
她还真猜对了，陶沙就是小水仙从宠物市场买的。
不过，上了岸的鱼还是鱼吗？得了道的狐狸还是狐狸吗？
陶沙微微一笑，轻轻咳嗽了一声。
“咳咳，嗯嗯嗯...”
只是这么一咳，两尾狐“嘶”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连后面三只拉车的狐狸的腿都在抖。
这雄浑的胸腔共鸣，这澎湃的发声系统。
这，就是口吐人言。
这，就是妖兽中传说级的境界。
白狐尊者，恐怖如斯！
四只狐狸八双眼睛齐齐看着陶沙，盯得陶沙快不好意思了。
陶沙强压住内心想笑的冲动，淡淡地说：“萍水相逢，不必如此拘谨。”
“嘶！”
四只狐狸简直要窒息了。
竟然还会说成语！
天呐！
会说人话，还会使用人话说成语。
这知识水平在妖兽里已经不是公知了，那是先知。
两尾母狐围着陶沙打转，眼睛都看直了，鼻子也有意无意嗅陶沙的屁股。
这是动物的求爱信号，陶沙从来没经历过这个阵仗，突然就愣住了。
狸猫正要喝退母狐狸，突然瞥见陶沙的眼睛直了，它一下就想到很歪的地方去了。
“哦~狐性本银，这两尾狐见到狐大爷风流倜傥、法力通天，肯定心思动了。狐仙大爷没有抗拒，该不会想就坡下驴，雾水一番吧？也是，这两尾狐虽然惰怠，种倒是不错，长得也好看。那我还是别掺和了，免得坏了大爷的美事。”
狸猫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十分识相地让开一步，抬头望向四周假装看风景。
它哪知道陶沙心里正大喊救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装比，也不知道怎么推开这个突然发癫的母狐狸。
陶沙如同看着救命稻草一般看向狸猫，却看到狸猫坚定地把头扭到一边。
“我真是佛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