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雄眼中杀意一闪。
这是个人狠话不多的角色，比夏日葵还尿性。
夏日葵好歹破口大骂完了再拔刀，黑雄可是真的说动手就动手。
再和他打哑谜，怕是狐头不保了。
陶沙也不敢怠慢，连忙大声解释道：“且慢！我是小水仙的灵宠，不是白焚的那个什么...什么狗屁面首。”
黑雄冷笑道：“哦？有趣。然后呢，你接着说啊？”
他深色冷淡，继续撑着船向城外划去。
小船又快又稳，在波浪翻滚的浪潮中如同地面一般平静。
陶沙知道，黑雄嘴上虽然冷酷，但一时半会儿不会杀死自己了，心里也松了口气，摆摆手道：“所以你不能杀了我。”
黑雄瞥了一眼陶沙：“为什么你是小水仙的灵宠，我就不能杀了你？小水仙可以再买一只。世界上有那么多狐狸，不差你这一条。”
“可是世界上只有一只狐狸能回答你的问题。”
“哦？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呢，我有什么问题？”
“比如，你肯定想问我，为什么明明识破了你的身份，却不逃跑？”
“为什么？”
陶沙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提出要求：“我想让你放了这个女孩。”
他指了指船舱里的大箱子，箱子上还带着白尾鸢的封印。
夏日葵的黑刀也可以破除箱子上的封印，但那并不意味着黑雄就会放过阿水。
只有黑雄不愿意杀死阿水，阿水才能真正安全，真正地远走高飞。
黑雄冷哼道：“她见过我杀死胡不悲，也知道是白尾鸢绑架了她。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天南寒宫就会遭到穿越宗和其他宗门的围攻。我不杀死她，别人就会杀死我。”
唉，早知如此，当初为什么要杀死胡不悲呢。
陶沙叹气道：“也就是说，如果她不把这件事说出去，你就可以不杀死她？”
黑雄摇头道：“没错，我需要她永远保密。而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密。”
“除了死人，还有一种人能管住嘴巴不会乱说。”
“什么人？”
“哑巴。”
哑巴不会说话，当然能管得住嘴巴。
而且阿水是个乡下丫头，不识字也不会写字。
只要把她送到遥远的地方，等到大楚城的局面稳定下来，就算她学会了写字、学会了手语，再把胡不悲被暗杀的事情说出去，也只会被人当成江湖流言，不会影响到大局了。
黑雄沉默了。
这个计划的确可行。
但，远没有杀人那么保险。
黑雄是个谨慎的人。
他已经六十岁了，能在这么危险的位置上，在血雨腥风中出生入死六十年，如今还好端端站在这里，不可能不谨慎。
更何况人老了之后，脑袋总是慢半拍，总会变得越来越谨慎的。
黑雄停下了船桨，小船飘荡在洪水之中。
船已经驶离了大楚城，这里四面皆水，不知道是昔日的农田，还是云梦泽的湖畔。
陶沙和黑雄坐在船舱中，四面**，雨幕潺潺。
漆黑的夜中看不清东南西北，不远处的大楚城城门像个蛰伏的巨兽，栖息在黑暗之中。
只要稍有不慎，不管是何方强者，都会被这只巨兽吞噬。
黑雄眯起眼睛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么机灵，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让我不能拒绝的条件了？”
陶沙点点头：“我确实可以帮你一个忙。如果你能放我和这个丫头一条生路，我可以帮你铲除极火宫，夺下楚歌声的大船。”
极火宫的黑市邪恶不堪，走私人口罪孽滔天。
陶沙早在船上时就已经有了铲除这里的心思。
而对天南寒宫来说，这艘艨艟巨舰就是一座移动堡垒，楚歌声就是以这艘旗舰攻破了穿越宗的水上防线。
无论是继续组织市场贸易，垄断特殊时期的大楚城市场；还是利用舰船攻破穿越宗的舰队。
这艘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至于怎么铲除极火宫，陶沙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打算。
极火宫再怎么强大，强龙也别想压地头蛇，也该让这群火焰山的蛮子见识见识仰仙州内地的险恶了。
一个女娃换一艘大船，这笔交易听起来如此诱人，黑雄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但出乎陶沙意料的是，黑雄竟然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断然拒绝了：“不。”
陶沙瞪大了眼睛：“什么？为什么？”
“不就是不。”
陶沙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不想合作，急忙解释道：“难道天南寒宫不想要这艘大船？这可是仰仙州内陆最大的一艘楼船，如果有了这艘船...”
黑雄摆摆手，示意陶沙不用再解释了：“天南寒宫想要这艘船，但我不想要。它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我是我，天南寒宫是天南寒宫，不要混为一谈。”
这是陶沙唯一能打动黑雄的筹码，没想到居然被黑雄这么果断拒绝了。
莫非在天南寒宫的计划里，黑雄不是攻打天南寒宫的那批人？
所以不管别人牺牲多少，黑雄都不在意？
陶沙真的急了，在他的记忆里，黑雄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对陌生人的确残忍，这是天南寒宫第一长老、第一峰主必须要有的品格。
但黑雄骨子里应该是个很仁善的家伙，他对自己人一直十分宽厚人善。
天南寒宫遇到过那么多灾难，哪一次不是黑雄站在最前面？
为什么？
他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陶沙咬紧牙关问：“就算你不在乎别人的死活，就算你。可天南寒宫得了好处，你难道就没有好处不成？”
天南寒宫和穿越宗开战后，这艘大船能减轻不少伤亡，就算有其他宗门想趁火打劫、浑水摸鱼，天南寒宫也能获得不少主动权。
作为第一峰主的黑雄不仅仅是天南寒宫的门徒，更是天南寒宫的二当家，甚至可能是未来的宗主。
他不是“普通员工”，而是“股东”。
难道他就不考虑考虑自己吗？
百利无一害，何必不做？
黑雄却淡淡道：“我有我的打算，何必与你多费口舌？”
何
必
与
你
多
费
口
舌
这八个字传入陶沙耳朵里，陶沙从骨头到脑仁都隐隐生疼，恨不得一头撞死。
上上一个说这句话的是墨云欢，就是她引来了李长生降临世间。
上一个说这句话的是李长生，就是他引来了大楚城滔天的灾祸。
现在轮到黑雄说这句话了，他打算干什么？再引来瘟疫？还是要让李长生的老腊肉从塔上爬下来？
陶沙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打算，反正肯定有坏事要发生了。
难道不是吗？
做了好事自然要到处宣扬，肯定是做了坏事才“不与他人多费口舌”。
陶沙气急败坏地跺跺脚，真想把这破船踩出个洞来，连自己和黑雄一起淹死在洪水里算了。
黑雄似乎看穿了陶沙的心思，蓦然笑道：“你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现在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陶沙气得发抖，咬牙切齿道：“我有我的打算，何必与你多费口舌？”
说归说，陶沙也只是嘴硬一下，这下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唯一交易的筹码已经被拿下了，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黑雄拍拍陶沙的脑袋，微笑着说：“别担心，你还有筹码可以和我交易，确切地说，是小水仙还有筹码可以和我交易。你不想听听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