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沙还想问,三承四却抢先看出了陶沙的疑问,替他回答了。
“说来奇怪,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我们是一路人,能用骗的就不真动手。我刚开始还觉得我比你聪明点儿,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比我更有力量,更自信。”
“如果我是陶沙,我会和你做一模一样的事情。”
“所以我猜测,你就是陶沙。”
三承四说这话的时候不无得意,眼神里颇有些胜天半子的快哉。
但他有多快乐,陶沙就有多崩溃。
陶沙简直如在一瞬间坠入了冰窖,心中冻得像寒冰一般。
“那杜鹃...”
——杜鹃一定也看出来了!
陶沙突然猛扇了自己一巴掌,只觉得自己简直昏了头了,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忘了。
这几天难道是闲太久了,智力都变低了?
先是被三承四骗了不说,现在又忘了自己顶着陶沙的脸,怎么可能不被杜鹃认出来?!
自己可是和杜鹃打交道了十几年,甚至还杀过她一次。
真应了那句:“关心则乱”,一想到黑雄的事情,陶沙的脑袋就浑浊了。
只可惜,此时再幡然醒悟已经来不及了。
杜鹃迟迟不肯进攻,一定就是吃不准自己是不是真身。
现在整个天南寒宫都知道“陶沙没死”这件事儿,黑雄甚至猜到了自己就是陶沙。
杜鹃就算没黑雄那么胆大心细,也至少该知道此时不能冒险。
她就算看出了自己的功力十不存一,也未必敢拼死一搏。
而如果杜鹃跑了,并且把这个消息带走,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从今天起自己、小水仙、夏日葵都别想正常生活下去了,无穷无尽的仇杀者、夺宝队都会找上门来,各路深山里的妖魔都会为了自己现出原型。
陶沙糊里糊涂抢过船桨:“不行!我们得过去杀了她!不能让杜鹃说出去!”
夏日葵冷不丁说道:“你如果冲过去,她更知道你是真的了!”
“啊?!”
陶沙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逻辑都没搞懂,还真想冲过去拼命了。
他更没想到夏日葵的想法居然和自己同步了。
陶沙错愕道:“你早就想到这一点了?”
夏日葵没好气地叉起腰点点头:“我早就很好奇,你顶着这么一张脸,杜鹃怎么敢和你拼命?”
她那幅谨慎应敌的样子霎那间不见了,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陶沙的脑袋一下就晕了,骗人久了连自己都要骗进去了:“不对劲...那你怎么不早说出来?”
夏日葵轻挑眉毛道:“我还以为你是装给三承四看的,当然要配合你演戏咯。”
三承四吐舌:“不好意思啦,我已经戳穿了,所以不用演了。”
“所以,陶仙帝,你的计划是什么?”
“所以,陶仙帝,你的计划是什么?”
两人同时看向陶沙,异口同声地说。
陶沙心里一团乱麻,脑子都要炸出来了。
计划?
还计划个屁啊!
计划了半天,只有自己在自己的圈套里,合着你们早都跳出去了在配合演戏?
离这么近,杜鹃连自己几根眉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更完蛋的是,自己这几年外貌根本就毫无变化,和杀死杜鹃那天几乎一模一样。
“不对不对,我必须先恢复一下智力,现在这个脑子不属于我,智商太特么低了。”
陶沙痛苦地缩进船舱,抱紧了自己的脑袋。
他的脑袋里千头万绪,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么要命的地方短路了。
杜鹃似乎也看到了这边的异常,身体飘荡在水上,静静盯着陶沙抱着头极为痛苦的样子。
陶沙是真的很痛苦。
但在杜鹃看来,这可能是另一个引诱她上钩的诡计。
“陶沙此人诡计多端,他该不会真的没死吧?”
杜鹃一边思索,一边勉强按住自己躁动不安的手,隐隐已经有逃跑的念头了。
三承四、夏日葵、杜鹃...所有人都在等着陶沙从混乱中恢复过来。
但陶沙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他的心已经乱了。
最后还是夏日葵先打破了沉默:“现在我们不能再跑了。我们必须杀了她,不然都活不成。”
陶沙胡乱摆手道:“怎么杀她?且不说我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就连追,我们都追不上!我们又不会飞。”
眼见主心骨六神无主,三承四的眼神中也隐隐生出了退意。
“那个...这个...”三承四揉了揉鼻子,眼色不善。
陶沙猜到了他那点儿小心思,无非就是想分头跑路。
让天南寒宫得知了他和陶沙混在一起,他也别想有一天好日子过了。
分头跑路也好,现在局面复杂,谁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陶沙也不想和三承四这种墙头草搅合在一起,免得节外生枝。
“行,我们先回城内,然后想办法摆脱尸鬼。”
三人的脸色都阴沉沉的,在尸鬼的簇拥下缓缓将小船划向城内。
杜鹃没有跟上来,她远远地站在水面上,面无表情地目送着三人的离去。
无穷的雨幕遮挡了陶沙的视线,陶沙渐渐看不清她的脸了。
而此刻杜鹃的脸上却写满了奇异的渴望。
她的手越发躁动不安,饥渴从手臂传来。
杜鹃感到自己的手好像“饿了”,仿佛一个贪婪的老饕看到了一顿奢华大餐。
肿胀的手掌心无比酸痛,就像是饥饿的人翻滚的胃酸。
“让...我...吃...”
一阵阵的沙哑的低吟从手臂传来。
杜鹃不清楚是幻听还是手臂真的发出了声音,按理说这么久过去了,它也该融入自己的身体了。
那声音没有停息的意思,
“闭嘴。”杜鹃威严地冷喝。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把自己这份儿威严用在自己的手上。
可肿胀的手丝毫不听她的。
“吃...”
“吃...”
“吃了...吃了它...得道...飞升...”
一排尖牙咬碎了缠着的纱布,杜鹃的手上长出了一张三角形的尖口。
杜鹃恼怒地举起扇子瞄准手臂,按在自己的肩膀上:“闭嘴!信不信我切了你!”
只要扇子落下,这个不懂规矩的怪物就能安分老实了。
“吃!”
那怪物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彭”一声震碎了纱布,向着陶沙的方向冲了出去。
杜鹃的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撕裂感,仿佛五脏六腑都要沿着手臂被扯出去。
她的身体也被硬拽着向陶沙的小船疾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