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来得太快,血元婴腥臭的口水涌向陶沙的鼻孔和嘴巴,哑红的喉管腔道吸走了陶沙鼻子里最后一丝空气。
那怪物并没有咬断陶沙的脖子,它用力一吮,便把陶沙整个人都吸入了体内。
该说不说,有点像吃果冻。
夏日葵看到陶沙的身体一寸一寸消失在杜鹃的手臂中。
手臂不停地蠕动,像是巨蛇在吞咽猎物。那条原本就肿大的手臂变得更加粗大,甚至比杜鹃本人还大了好几寸。
杜鹃的衣袖被撑得裂开,胳膊上血管也被撑得爆开,她也因此疼痛不已,不断发出刺耳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想逃,而血元婴却向夏日葵继续冲来。
两股巨大的力量撕扯之下,杜鹃的手臂从肩膀突然折断,手臂飞了出去。
但杜鹃的血管还连着血元婴。
血元婴像呱呱坠地的婴儿,而一条条血管像脐带,连接着杜鹃和血元婴。
血元婴在空中被疾风托起,由肿胀的血棍子渐渐化成一个粗糙不堪的人形。
“成了!成了!我终于逃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血元婴发出嘎嘎怪笑。
杜鹃颤抖地望向血元婴,活像是见了鬼一样:“卢莺!你这个贱人!你竟然背叛我?!”
血元婴狰狞地怪笑着,声音和土婆婆一样嘶哑:“谁背叛谁啊?是谁当初说是我的好姐妹,结果得了道第一个把我吞噬了?”
夏日葵疑惑地看着眼前一幕,脑海中默默回忆自己好像听过卢莺这个名字。
三承四先想了起来,一拍脑门喊出了声:“卧槽!是卢莺!我知道她的名字,她也是天南寒宫的峰主!”
他在天南寒宫潜伏了不少时间,对这些人物字号了如指掌。
夏日葵皱眉问:“她们两个有恩怨?”
三承四摇摇头:“那我没听说过。按天南寒宫的小道消息,她和杜鹃是一对结义姐妹,感情应该很好才对。”
夏日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这对姐妹因为某些事情反目成仇了。”
血肉模糊的卢莺突然扭过头,怪笑着看向夏日葵:“小妹妹,你很感兴趣吗?你知道杜鹃杜峰主对我做了什么吗?几个月前我们一起受命到大楚城探听楚歌声的消息,意外发现了李长生潜藏在这地底下。”
“我们两人都通过了李长生的考验,洗筋伐髓,获得了他吞噬血肉的力量。”
“当然,这事儿见不得光。让老宗主知道我们有这等本事,肯定不敢留我们性命。”
“原本我们约定隐藏这个秘密,想办法吞噬血肉,获取力量。日后等宗主死了,我们再联手除掉黑雄,那时候整个天南寒宫都是我们的了!”
“谁知道啊...”
卢莺意味深长地怪笑。
说到这儿,夏日葵就都明白了。
对杜鹃来说,吞噬谁都不如吞噬自己的“好姐妹”卢莺,既能获得极其强大的力量,又能永远让这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闭嘴,还能将来独占天南寒宫。
简直一箭三雕嘛!
据说杜鹃鸟从不筑巢和餵哺自己的婴孩,每当繁殖期要产蛋的时候,便把芦苇莺的蛋踢到地面上摔碎,再把自己的蛋产在芦苇莺的巢中。
杜鹃本就是这么凶狠残忍的鸟。
“够了!不要再说了!”
杜鹃懊恼地挥舞扇子,又唤出一条风龙。
对于一个身居高位、高傲自负的人来说,折损她的威严,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要难受。
卢莺哈哈大笑,丝毫不惧地扭动着畸形的身子:“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我们现在可是姐妹连心。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她沙哑的声音重重咬着“姐妹连心”四个字。
现在她们真是心连心的好姐妹了,共用血液和心脏。
除了李长生,任谁的身体失去了一半血液都会活不了的。
卢莺见杜鹃不敢动手,笑得更加放肆了:“可我的好姐妹忘了一件事,我也是李长生选中的人!我也知道怎么才能吞噬别人!现在我吃了陶沙,你已经控制不了我了!”
杜鹃恨恨地攥紧了拳头:“只要再有几天...”
卢莺抢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只要再有几天,你就能彻底吞噬我的神魂,说不定还能再吃一顿黑雄肉。只可惜啊,你已经活不过今天了!”
卢莺说完突然张开狰狞的大嘴,猛然向杜鹃扑了上去。
杜鹃抬手格挡,扇子砸在卢莺的身体上,她自己的胸口也随着卢莺被砸而晃动。
明明砸在了卢莺身上,杜鹃却吐出了一口鲜血。
卢莺的大嘴也咬在了杜鹃的脖子上,猛咬一口,它自己却也发出凄厉的惨叫。
看来这两人的攻击都会伤到自己。
可卢莺本就是死人了,只是一丝神魂未泯,根本不怕以命拼命。
它尖叫后又一次发起进攻,这一次终于咬到了杜鹃的脑袋。
随着杜鹃绝望的哀嚎,她整个身体竟然被卢莺吸入了口中。
这一幕显得无比诡异骇人,一个人竟然被自己的手吃掉了。
卢莹用力一吸,竟然也把自己吃了下去。
某种意义上来说,人就像一根空心的管子,从口到后门是完全贯通的。
卢莹这么一吞,就好像把管子的内外两面翻了过来。
它整个肿胀的身体迅速反转,外皮变成了蠕动的胃壁、食道、肠道,血淋淋的黏膜暴露在空气中发出刺鼻的酸味。
这些器官因为过度膨胀被展开,原本厚实的胃壁、肠道被扯成了薄薄的一层。
半透明的表皮下,扭曲的肝、肾、胆、心隐约可见,而杜鹃的脑袋挤在自己的肝肾之间。
——她竟然还没死!
杜鹃两只绝望的眼睛透过薄薄的肠壁盯着外面,张大了嘴巴仿佛在惨叫。
但她却叫不出任何声音了,因为她的声道正暴露在体外。
“啵——”
终于,那层肠壁、胃壁撑不住这么巨大的压力,像气球一样爆裂开来。
刺鼻刺眼的酸、臭、腥味糊脸而来,三承四再也忍不住恶心对着河水吐了起来。
“呕——”
夏日葵没三承四那么剧烈的反应,也许是她见惯了宰牛宰羊,也许是她见过恶心、恐怖十倍的李长生。
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她立刻想起陶沙的身体还在那个肉茧里,忍痛抬起手臂,挥出疾风索缠上那个爆裂的肉球。
肉球重重地落在船上,差点把小船砸沉。
夏日葵抬起黑刀时,肉球还在隐隐蠕动,杜鹃好像还没有死。她雄浑的灵力和顽强的生命力此时成了累赘,只为她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痛苦。
夏日葵真想让她一直这么痛苦下去,直到彻底死亡。
但为了快点救出陶沙,夏日葵只好举起黑刀,小心翼翼刮开杜鹃的血肉。
夏日葵不敢一刀把肉球劈成两半,万一把里面的陶沙也砍成两段就完了。
她只能用黑刀耐心地刮,像做刀削面一样。
每刮一刀,肉球就一阵剧烈地颤抖。
每刮一刀,肉球的颤抖就弱了一分。
等到夏日葵从一团烂肉中挖出血肉模糊的陶沙时,那个肉球终于停止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