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啵哔啵...”
一团火焰在阴冷潮湿的房间里升起。
陶沙醒来时尾巴尖颤了两下，一股剧痛直冲天灵盖，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连耳朵都疼得立了起来。
朦胧中，夏日葵的声音柔声道：“别乱动，你伤得很重。”
不用她说，陶沙也知道自己受伤了。
现在浑身上下皮肤疼成一片，剧痛此起彼伏，连呼吸都带着肺火辣辣地疼。
“杜鹃呢？”
夏日葵安慰道：“别担心，她死了。”
“那就好。”
陶沙嗓子带血苦笑了起来。
夏日葵的声音略显无奈：“你别说话了，土婆婆已经为你治疗了，她说你全身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从内到外都伤了。”
陶沙自然能感觉到这一点，全身上下遍布轻伤。
伤口实在是太多，多到自己都不知道具体是哪里犯疼了。
“我的灵根好像也受损了。呆会儿看看灵力有没有损失。希望我的脑子还完好，这玩意儿要是缺一块儿可太要命了。”
陶沙还有心情开玩笑，但夏日葵并没有笑。
看到她不笑，陶沙也笑不出来了。
自己被那样邪门的法术吞噬了，脑子不可能没受伤。
大脑受伤说轻也轻，比如轻度脑震荡，大多卧床可恢复。
说重就太重了，比如脑额前叶受损，就会变成只有本能没有人性的怪人。
现在陶沙还不知道自己的脑子少了那一块儿，这种忧虑让他身上更难受了。
被怪物吞噬真是不愉快的体验，可陶沙已经玩过太多次了。
他的眼球也受伤了，视力严重受损，周围的一切在他眼里都被火炉染得火红一片马赛克。
好在识海就算受伤了也影响不大，陶沙能用识海分辨周围的一切，渐渐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栋半坍塌的房子，一半的房间在漏水。
屋子的主人逃难去了，东西能搬走的都被伴奏了，只留下一些破破烂烂的家具。
陶沙看了一圈，推测这里是大楚城外某个山上的民居，也许曾经是某个猎户家。
三承四光着膀子，正在门口拧干衣服。
土婆婆蜷缩在房屋的一角，在湿漉漉的泥土地面上挖了个洞，把脑袋插到土里，用衰老干瘪的舌头**泥土。
夏日葵正坐在一个生锈的铁炉子边，炉子上烧着滚烫的开水。
夏日葵一边向陶沙讲刚刚发生的事情，一边向炉子里扔入一种金黄色的苔藓。
这种苔藓名叫蔓金苔，原本产自南方火焰山一带，应该是被极火宫的人带到了内地。
这种苔藓遇到沙漠的雨季就茂盛生长，无毒无害，人畜可食。
现在大楚城最不缺的就是雨，城中腐烂的木头房梁、墙壁、家具上都长满了这玩意儿，让整个城市看起来金光闪闪的。
只是这东西不太饱肚，人吃多了减肥，猪吃多了掉膘。
蔓金苔在开水中慢慢化开，热水渐渐散发出草汁的苦味，水壶也变成墨黑色。
夏日葵用竹棒搅动开水，叹了口气：“说真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要往那个怪物的肚子里钻？”
陶沙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打了个哈欠得意洋洋道：“你就说杀没杀吧。”
夏日葵不依不饶，根本没打算饶过陶沙：“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是在问你，你跳进怪物的肚子之前，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她脸上满是担忧，还在为不久前的一幕感到阵阵后怕。
当时的情况下，如果不是卢莺和杜鹃拼了个鱼死网破，陶沙就白死了，自己也肯定活不下来。
陶沙当时的行径，实在无异于自杀。
哪怕事后来看，夏日葵也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做。
“到底是为什么呢？”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陶沙苦涩地一笑。
“我没和你开玩笑。”夏日葵正色道。
她的眼神直直盯着陶沙，隐隐作怒。
陶沙料到她不会信，也料到她会生气，可这有什么办法呢？
“实话就是我真不知道为什么。那就好像是一种...本能。”
夏日葵见陶沙眼神严肃，觉得他不像是在打马虎眼，可又不太信这个说法，不由得问：“你说什么？本能？我以为你会说直觉呢。”
“不是直觉，就是本能！”
陶沙从脑海的灵光中捕捉到了这个词，忍不住跳了起来。
他越想越觉得“本能”二字实在太准确了。
直觉和本能有本质的区别，直觉是“我没有任何根据，但是认为如此”。
而本能是吃饭喝水，放水放屁，挨打了会疼，被戴绿帽子会生气。
陶沙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自己当时的状态，当时脑袋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杜鹃那个奇异的怪手好像在吸引他扑过去，如果他不扑过去，简直就像挨饿、憋尿、当龟公一样难受。
最后陶沙没忍住，扑了上去，仅此而已。
陶沙把想法分享给了夏日葵，绘声绘色，手舞足蹈，连说带演。
可夏日葵却大摇其头，脸上的疑惑表情更甚了：“我不理解。你的意思是说，你看杜鹃的手看饿了，想扑上去啃两口？还是看得色迷心窍了，想扑上去对她的手行苟且之事？”
陶沙面露喜色，连连点头：“都不是，但很接近。”
夏日葵咋舌道：“你口味真重。这东西到底哪里吸引你了，引起了你什么欲望了？”
“我不知道，但它绝对不正常！”
陶沙斩钉截铁地说。
夏日葵摸了摸下巴：“有没有可能不正常的是你？你不觉得吗？今天你的脑袋就好像缺了根筋。”
她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
从差点被三承四骗死，再到对杜鹃设下了愚蠢的陷阱，再到跳到怪物空中。
今天自己的脑袋好像一直不在状态。
不应该啊，明明昨天晚上睡得挺充分的啊。
难道真的脑袋出了问题？
陶沙咋舌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梦天牢？遇到黑雄？遇到三承四？登上大船？遇到杜鹃？”
夏日葵罗列出一连串的时间节点。
每个时间节点都不像有问题，至少遇到三承四之前，自己也没中什么奇幻法术，也没有受到外伤，脑袋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
陶沙心里生出一个惊恐的念头：“难道我被困在回梦天牢里了？”
夏日葵点点头：“有可能。可能是我被困在回梦天牢里了，你是个幻觉，所以智力比真正的陶沙差得多了。”
“不不不，你是幻觉。”
“不不不，你是幻觉！”
“你才是幻觉！”
“我说你是你就是！”
两人各自怀疑了一下对方，但很快也就作罢了。
“回梦天牢”这东西不能自行证伪，多想无益，得好好想办法处理眼前的事情。
除了中幻觉之外，自己的脑袋可能会出现别的问题吗？
陶沙冥思苦想的时候，三承四已经拧完了衣服，随手把破道袍搭在肩膀上。
他颠颠儿跑了过来，一脸奉承道：“呦！陶仙帝醒啦？”
“哼...”
陶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权当回应。
他身体痛得很，可不想忍着痛和这货耍嘴皮子。
陶沙不说，三承四却兴致大发：“嘿！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你怎么想得到往杜鹃的肚子里跑？仙帝就是仙帝啊，和我们凡夫俗子的想法就是不一样。”
“闭嘴。”陶沙厌恶地打发他。
三承四猥琐地咧嘴笑了：“嘿嘿嘿。陶仙帝啊，之前呢小人的确对您有所不敬，可我那是有眼不识泰山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计较这事儿了。”
“好家伙，之前是你要杀了我，现在你还拐弯抹角说我小心眼是吧。”
陶沙气得一个哆嗦，身上又疼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