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可能是真的。”
夏日葵斩钉截铁地说。
啊？
啊？！
啊！
花涧说的是真的，反倒是正主记错了是吧？
夏日葵简直是失心疯了，明明没睡着，怎么满嘴的胡话？
陶沙脑袋卡了一下，没转过弯儿：“等会儿等会儿...我成赝品了？”
“你是不是忘了？”
夏日葵逼问道。
她为什么在逼问？
她有什么理由逼问？
她有什么资格逼问？
陶沙莫名其妙地愤怒了，浑身炸毛，耳朵紧贴着头颅，肌肉紧绷：“你怎么知道是真的？小水仙和你说过？”
夏日葵眯起眼睛，眼神中露出疑惑：“你到底是装的还是真忘了？你身上的疤痕是从哪来的。”
陶沙不敢相信，更加快速地矢口否认：“哪有什么疤痕？”
“你现在变成人形自己看看！”
“我变不了！”
“天机锁又没丢，怎么变不了了？你在害怕什么？”
夏日葵已经把陶沙逼到墙角了，两人一进一退，颇似审问。
陶沙自认为自己愤怒到了极点，夏日葵不该追问了。
但在夏日葵盯着陶沙抖动的毛发，总感觉陶沙的反应不像是愤怒，而是恐惧。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吗？”
夏日葵抿起薄唇思索。
夏日葵并不是没有证据。
早在李长生那里，夏日葵就亲眼见过陶沙后腰有一块可怖的疤痕。
当时情况紧急，陶沙又是个男人，夏日葵自然不便多看多问。
何况大家都是脑袋别裤腰带上过日子的人，陶沙经历了那么多危险，受过什么伤都合情合理。
所以夏日葵一直没有多想，一直没过问这道疤痕的来历。
可现在看来，事情不是一个疤那么严重了。
陶沙的话完全可信，就算陶沙喜欢撒谎，也不会在这种节骨眼撒谎。
难道陶沙真不记得了？
难道花涧比陶沙还了解陶沙？
夏日葵犹豫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无论陶沙是装的还是真忘了，今晚必须帮陶沙“想起来”。
陶沙是活过两次的人，身体和普通人很可能大不相同。
现在三承四和花涧都在身边，他们能帮忙提供一些线索。
如果今天不问，以后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如果问出一些不该让三承四知道的秘密，那便把他们两人杀掉。
夏日葵想通之后便不再犹豫，从腰间解下天机锁。
“你好好想想吧！”
天机锁莹莹转动，陶沙的身体也迅速从狐狸变成人形。
陶沙被一股心火冲昏了头脑，本能地感觉到了痛苦。
黑暗、阴影、冰冷和烧灼包裹着他。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混乱，烈火中夹杂着嘶吼和唾骂声。
“不！别！我想起来了！”
陶沙的脑海里发出爆裂的尖叫，嗓子却只是沙哑地吱吱嘎嘎几声。
他被按在半边塌房的烂地里，好像被夏日葵按得很紧、很深，渐渐整个人都被烂泥吞噬、沉没，直到掉入深渊之中。
地上的小白狐狸渐渐变成一个男人，他的后腰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花涧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甚至分不出眼睛去看陶沙Q弹挺翘的屁股。
那道疤痕比想象中还要大，足足有两只巴掌那么大，整块皮肤都不完整了。
但陶沙已经听不清他们的声音了。
二十年前——孙家镇。
虞羡水倚在拱桥的石狮子柱边，吊儿郎当地把一串金珠儿扔到半空中，又稳稳地接住。
“喂喂喂！你到底去不去？只要你帮我一个忙，这串金珠就是你的了。”
“你要给这么多？到底要我帮你什么忙？”
眼前的小乞丐疑惑地问道。
虞羡水乐了。
活了十几年从没见过这样的乞丐，虞大少爷简直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小乞丐个头不高、体格不壮，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可能是北边逃难来的。
按理说这种人应该衣衫褴褛、两眼无神、面黄肌瘦、浑身脏污，怎么惨都不为过。
可这小乞丐居然混得不错，身上一点不脏，眼眸精光闪烁，破旧长袍底下隐隐约约挂着一串整齐的铜钱。
要不是他捧着个破碗，谁也看不出他是个要饭的。
哪有这样的乞丐？
胆大心细、皮糙肉厚、道德败坏、满嘴谎话。
以上这些但凡少了一样，这小乞丐也混不成这个样子。
虞羡水知道，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又晃了晃那串金珠，指了指不远处的孙癞子的赌场：“小兄弟，我这是看你可怜，给你安排了好差事。你瞧见那边的赌场没？只要你在门口那么一躺，这串金珠就是你的了。”
虞羡水指了指不远处的孙癞子的赌场，嘴角微微扬起。
小乞丐莫名其妙：“你这叫什么差事？我躺那不会被打？”
虞羡水一拍大腿，信誓旦旦道：“你怕什么！只要孙癞子敢动手，我马上就帮你收拾他。”
虞羡水想找孙癞子的事儿不是一天两天了。
孙家镇谁不知道——这孙癞子是个兔爷，还偏偏喜欢吃嫩草。他只要一看到八九岁的小男孩，眼珠子都能瞪出来。
不过镇上大多数人家都姓“孙”，互相之间都有点数不清的亲戚关系。
孙癞子也知道不吃窝边草，对姓孙的孩子们不太敢动手，面子上都过得去。
可对姓虞的小男孩嘛，孙癞子就没那么“克制”了。
几年前，虞羡水才八九岁的时候，力气未丰，就被孙癞子假装亲热地摸过几次屁股。
虞少爷哪是那么好的脾气，当场就破口大骂。
孙癞子却笑嘻嘻的，满嘴“小孩子不识逗”“和你开玩笑的”“碰你一下哪有那么金贵”，反倒明里暗里数落了虞羡水一顿，说着说着，趁势又在虞羡水大腿上捏了一把。
虞羡水几次受了气，打又打不过孙癞子，只好找虞老爷出来撑腰。
可虞老爷是个忠厚人，打人可以，耍嘴皮子不行，几次上门要孙癞子给个说法，都被这老兔儿爷嬉皮笑脸给赖过去了。
不过风水轮流转，一晃几年过去了。、
虞小少爷长成了虞大少爷，十五六岁就把家传功法练了三四分火候，每天满镇子到处找人打架，已经混成了孙家镇小霸王。
孙癞子自然知道虞大少爷憋着劲儿要揍他，所以每次见面都客客气气，真装成一幅德高望重的长辈模样了，从不给虞少爷动手的理由。
可虞大少爷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如果有个模样俊俏的少年落到孙癞子手里，这老兔子肯定把持不住，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恶心的事情。
到时候虞少爷神兵天降，跳出来收拾他一顿，英雄救美——美少年也是“美”。
既师出有名，又能解气，简直一举两得。
这计划简直太完美了。
可眼前的“美少年”却像个疑心重重的老头一样，眉头紧锁，完全不打算配合：“不对劲，你给我这么多干嘛？这一串金珠，都够让天香楼的大娘们躺你床上一晚上了，你就让我躺别人家门口一下？呵呵，这事儿恐怕比你嘴里说的危险多了，你别想拿这点小钱就买我一条命。”
虞大少爷怎么也没想到少年在疑虑这个，顿时就急了：“怎么？你还嫌我给的多？你胆子也太小了，就那么怕挨打？”
天底下哪有嫌钱多的道理？
没想到少年咧嘴一笑：“嘿嘿，我要是真不敢去，怎么会和你说这么多废话？我的意思是说——要加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