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好多好多年前的一个午后。
还算年轻的申一指拿着一本漫画躺在草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当时还很小很小的路吾晴拿着一个圆滚滚的蹴球想要从草地的这头搬到那头。
“咚!”
“呜呜呜……”
“怎么了?”申一指放下书望了过去,路吾晴不知怎么摔倒在了地上,呜呜呜地哭着,怀里的蹴球咕噜噜滚到申一指脚下。
申一指把路吾晴抱起来,拍着他/她小小的背,安慰道:“好啦好啦,不哭不哭哦。”
“师叔……呜呜呜……”
……
“怎样啊死肥猪?认识到自己有多没用了吗?认识到自己有多么下贱了吗?认识到自己到底多么像一只从小喝稀/(排泄物)长大的滑腻的鼻涕虫了吗?”申一指的眼前,路吾晴用力地用脚碾着吴老板的头,嘴里每说一句脚跟就要狠狠地转上两圈。
那个回忆里的小晴现在已经长成这个样子了啊……
申一指崇尚的是野蛮生长式的教育美学,确实是给了路吾晴充分的成长空间,不过有时候他也不免在想,当年小晴还住在王都的时候究竟是谁把他/她带坏的。
小晴输出就没有停过,那张娟秀的小嘴一开一合,两片软软嫩嫩的小唇好像机关枪一样飞速碰撞,大量优美的彩虹、纯洁的小花和天真烂漫的独角兽从小晴的嘴巴里飞出来,灌入吴老板的耳朵,吴老板翻着白眼吐着白沫浑身不断抽搐,一副即将驾鹤西去的模样。
“啊~~东陵巡大人~~~”
这时候见苏城主一个飞扑抱住了申一指的大腿,上下眼皮一碰泪水混着鼻涕就流了下来。
“你……”
“东陵巡大人,为微臣主持公道啊~微臣身为堂堂见苏城主,虽然受能力所限一直受着这厮的威逼,但微臣一直心向郡主从未背叛啊~~”
“微臣手里一直拽着这厮作恶的诸多证据,虽受着这肥猪指使但一直尽我所能为百姓谋福祉,多年来他给予的贿赂和账款更是一分未动,此前一直没有拿下他也只是担心牵扯过大,不敢妄动,多年来忍辱负重只等一朝得机便会一声令下摘了他的狗头,此心昭昭,天地可证日月可鉴,我对郡主绝无二心啊东陵巡大人~~~”
“你!!!”意识恍惚的肥猪……不对,吴老板给他激得一下清醒过来,挣扎着指着见苏城主的脸你个不停。
路吾晴没再踩着他了,此刻小晴也冷静了下来,端着手缩到申一指背后,呆着小脸默不作声,一副我是乖巧小哑巴的模样。
“东陵巡大人~~~”
“……你离这边远一点。”申一指抽出腿不想理会他,此刻他还有更关注的事。
那就是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邪教徒,此刻这个男人看着在地上摊成一滩的吴老板,面上风云变幻,浑身颤抖不已,一看就是要开始他的表演了。
“原来你这么弱啊,”邪教徒嘴角勉勉强强挂起一点弧度,想要笑,但是血夹着泪从裂开的眼角流了下来,他真的想要笑,但是牙齿却紧紧地咬在一起,脸上的肌肉全都痛苦地蜷曲起来。
“原来你这么弱啊……你原来这么弱啊,哈哈,啊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老板看着这个绑着龟/甲/缚的男人,此情此景之下感觉非常害怕,不由问道:“你是谁啊?”
“我是谁?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啊啊,哈啊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邪教徒笑得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最后整张脸全部扭到一处,像是凝固的雕塑一般不再变化,只有变得如豆般大的血泪,形成一串串触目心惊的珠串从下巴低落。
极度的憎恨滑落在地上,他几乎是从胃里挤出一句:
“你这人真是下贱得不能再下贱了。”
如洪灾般沸腾的杀气在刹那间喷涌而出。
在那一瞬间,汤小思的直觉轰然炸响,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踏步上前,右手一点点展开,试图向腰间长剑探去。
路吾晴的身影出现在邪教徒身前,一只手已然按在那邪教徒脸上,一点点下陷。
申一指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起就一直在苦恼一件事,作为一个什么东西都没带的普通人,这个邪教徒混进吴老板宅子里又想做什么,他又能做什么。
此刻他看着毫无顾忌地放出杀气的邪教徒,就像是一块拼图被放进了框子里,那丝灵感击中了申一指。
他此前对小厮说过,如果这个邪教徒被抓住的话,肯定会被带到吴老板宅子里,相信大家都看得出来是忽悠人的,这个邪教徒不仅可能被带进吴老板的宅子里,他被带进官府、被带进无人的小宅、被带进某个其他宅子或者带进某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地点,都是有可能的。
此前申一指也不知道邪教徒的目标究竟是谁,想做什么,但现在知道了,他确实想要袭击吴老板。
而能够确保最后百分百会见到吴老板的人,不是眼前这个肆无忌惮地暴露杀意的男人,至始至终都一定会见到吴老板的人有且仅有一个……
申一指的眼睛一点点往后挪动,那个一直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的小厮映入眼帘。
此刻他翻着白眼仰着头抽搐着,鲜血从他的七窍流出,他无意识地张着嘴,一只极为恶心的叼着一颗小珠子的大虫子从那里探出了头。
那颗珠子是……一颗大妖妖珠!!!
“小晴!!!”
路吾晴在一瞬之间抽掌翻身,一个马步扎进申一指身前地面之中,也是在那一刻,虫子嘴里的妖珠发出了万丈光芒。
见苏城主听了申一指‘走开’的命令退开了,此刻正沉浸在邪教徒惊人的杀气中向他看去,吴老板依旧摊在地上没有反应过来,实际上他轻易可能起不来身,那些武林高手被镶在墙上,刚刚给杀气惊地醒了过来,还有些为自己身在何处感到懵逼。
“四象翻转!”路吾晴一声娇呵,双手交叉往前一拨。
全世界的声音好似都在那一刻消失了,下一瞬间,无尽的光和热从妖珠上膨胀开来,吴家大宅连带着方圆千米的土地在一刹那间蒸发殆尽,而后烟尘冲天而起,伴随着肉眼可见的冲击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向四面八方迸发开来,数十公里内的房屋好像积木一样眨眼间支离破碎,人畜飞舞。
“轰—隆隆隆——”
“咔吧。”
镇府将军正一笔一划地练着字,地面轰然一震,他手里的毛笔“咔吧”一下被捏断了。
“……”
吴家大宅变成的大坑。
路吾晴面色凝重地站在坑底一块完好的平地上,申一指和汤小思在他/她背后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这是冷的,他们眉毛上脸上还挂着丝丝冰霜。
“咳咳咳……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不错,此地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另一个幸存者。
是吴老板。
此刻他一脸惊恐地捂着自己的脖子,不仅仅是为刚刚的爆炸感到惊慌失措,也是在为他自己。
“啊,啊啊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的手下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我……”吴老板的眼珠子疯狂地颤抖起来,他的表情看起来充满了恐慌和迷茫,手指无意识地扣在脸上脖子上,肥硕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形,丝丝鲜血飙射出来。
“嚯……嚯嚯嚯……”他挣扎着,脖子骤然膨胀。
一只手陡然从他的嘴里伸了出来,高高地探向天空。
不提申一指和汤小思,路吾晴面色凝重,严正以待。
一只手之后又是一只手,低沉的声音不断地从吴老板体内响起,那个人哭嚎道:
“多少人,这一下究竟死了多少人啊,他们怎么会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一颗带着满脸泪水的头颅从吴老板的嘴里挤了出来,他睁开眼睛,手按住吴老板的头,将自己整个上半身拉了出来,显出身上的一身沾满血、碎块和不知名液体的黑袍,接着又被吴老板带着一起倒在地上,此刻吴老板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是无声地抽搐着,而那个人则是不断地流着泪,悲伤地向外爬动,而后一只脚踩在地上。
“这是多少个家庭的支离破碎?多少个无辜者惨遭屠戮?为什么又是这样啊?为什么总是这样啊?”
他缓缓起身,向着天空高举双手,泪流满面:
“上天啊!你为何待这些无辜的百姓如此苛刻?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让他们就这样平安幸福地活下去呢?为何他们非得承受如此的不幸?”
“还有你。”说完他又低下身,温柔地把吴老板变形的头颅抱在怀里,轻轻抚摸,“你也是,飞来横祸啊,不幸的事一件接一件,为何我们都是如此的倒霉呢……”
黑袍人悲哀地闭上眼睛,良久,他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手一松,吴老板摔在地上,他回过身看向不知不觉已然后退十多米的申一指三人,脸上还带着一点点难过,斯斯文文地招呼。
“你们好,初次见面,我乃圣教东陵区枢机大主教,”
“悲面无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