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镇府军临时营帐主账。
“哟哟哟,这不是‘天下无敌的小师叔’嘛,怎么又跑到我这寒酸的小帐篷里来了。”
军帐里,镇府将军翘着二郎腿靠坐在主座之上,他一手撑着脸,一手在膝盖上慢条斯理地敲着。
他的身上穿着一身以暗金色为主色、以黑衣为底的威武鳞甲,左肩上雕刻着一只不知名的凶兽头颅,发色偏棕,头发里藏着一对三角形的狗耳朵,毛茸茸的尾巴摊在椅子上,从扶手那边垂了下来。
“查得怎么样了,有找到什么好东西吗?”
申一指他们三个就站在下面,因为只是打算过来通报一声的,等会就走了,他们没有带椅子。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这种事情很难讲。”申一指回道。
镇府将军和申一指其实是老熟人了,镇府将军以前在妖皇的手底下讨饭吃,深受皇恩,时任西南妖府军主帅。
那时皛国一个国家打全世界所有种族,兵力捉襟见肘,一度被联合军打到了本土,在这种情况下,那时还没登基的皛皇做出了一个堪称不可思议的大胆决定——那就是将西南的兵力全部调走,以保持其他战场的优势。
那天,妖府军和另外两个势力的联合军队发现敌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人——申一指。
申一指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站在一个小山坡上,他的背后就是初升的大日,他一个人的阴影盖住了西南战场的全部联合军队,各族将士见之纷纷面色大变,蹉跎不敢向前。
不错,申一指在战场上就是有这种恐怖的威慑力,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家伙总是顶着“一群乐色”的牌子在混乱的战场上转来转去,那时一发就能夷平几座山的攻击在战场上不要钱一样四处乱飞,而一旦他被蹭上那么一下,下一秒就会有一个天下无敌的女人从天而降大杀四方,把几万几十万的军队砍得屁滚尿流。
申一指的名号就这样不断被人传颂,大家都叫他天下无敌的小师叔,横行战场无人敢惹,他在小山坡上面无表情地站了三天时间,三军主帅就按住军队足足三天时间一动都不敢动,只是把消息往上传,耐心地等待顶头老大下达命令。
三天后,解决了其他战场的皛军一拥而上把西南战场打爆了,现在的镇府将军,当初的妖府军主帅也被齐功茗一脚踩在地上,俘虏了。
事后他才知道,当时的齐功茗正和和几方势力的老大打得难解难分,根本没有那个精力和时间支援申一指,谁都没有预料到,相互拉扯了足足十年、看起来好像还得再僵持十年的几个战场居然在短短的三天内就开始了大决战,各军打得狗脑子都出来了,就连指挥中枢都被爆了,战场乱作一团,各种毁天灭地的攻击四下乱飞,场面那叫一个混乱和惨烈,就连文官都撸起袖子下场对着敌人挥舞起了小拳拳,他们西南军的请示只在第一天被人看到过,被回了一个原地待命之后就被埋在了废墟里。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西南战场什么都没做,和一个初生面对面发了三天的呆,最后更是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就被碾死了。
直到那时他们才知道,申一指那个近乎侮辱的名号是他自己主动散播的,为的就是这一刻,在战场上凭空造出足以维持三天的一整个西南战场程度的兵力。
有着这样的过去,现在镇府将军看申一指不仅仅是不顺眼,简直就是不顺眼。
尤其是现在……
“我昨天就想说了!你这初生做这种危险的事情还带着小孩是几个意思?”镇府将军将军指着身上缠满砂带的汤小思,满脸的难以置信,“你™疯了吧。”
更要命的是,小孩子都打成这样了,这家伙身上还一副光洁如新的模样,什么成分,不好多讲。
申一指安抚道:“嘛嘛嘛,别激动,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啊,现在带着她多经历一点,以后吃亏就能少吃一点。”
“我可去你的,你还有没有人性了!”
“我的心已经和御书房……”
“将军大人,”汤小思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只是看起来严重,其实都是小伤,是师叔祖太过小题大做了。”
“是吗,”听见小思这话,镇府将军的态度略微松了一点,如果只是小伤的话,倒也没那么初生。
“小伤是什么伤呀。”镇府将军下意识有些和蔼地问道。
“全身骨裂、内脏破损、皮肤挫伤、血管爆裂。”汤小思随口说道。
“这™不是重伤吗?!”
“还行吧,在宗门里的时候每天要被打爆几十次,放假了这是。”
“你们天一门就是个纯初生宗门啊!!!”
“……也没那么初生啦。”
“咚!”镇府将军在桌子上用力地捶了一下,面容愤怒。
可恶!然而……
他那愤怒的表情只维持了短暂的一瞬间,便慢慢松懈了,露出一点屈服和衰弱来。
毕竟是降军出生,虽然之前有听说这个家伙辞职了没错,但毕竟地位摆在那里,指指点点什么的,无能也已。
更别说小思本人也是一副‘倒也无所谓’的模样……是他年纪太大跟不上时代了吗?说起来这几年皛国的变化确实一年比一年大,这年轻人……
“算了算了,”镇府将军摇头,随手甩给申一指一张牌子,“我许可了,拿着牌子滚蛋,回来的时候也别再跑过来见我了,我准许你把牌子交给我的副官。”
虽然上面命令是全权配合,但这家伙却一副吊吊的模样,好像他能不许可似的,一点也不像可能过几天就要被摘头的妖怪。
“谢谢你的配合。”申一指礼貌地招呼了一声。
“不用谢,‘天下无敌的小师叔’先生。”
十分甚至九分的客气。
“谢谢将军。”
“不用谢,小家伙。”
比起申一指汤小思礼貌了好几倍,镇府将军的回答也是肉眼可见地和蔼了好几倍。
路吾晴抓着申一指的衣摆,眼观鼻鼻观心,照例像个小哑巴一样默不作声。
“……”
几人拨开帐门退出了军帐,但就在申一指一脚踏出帐篷门口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
“噢,对了,差点忘了。”
他回过头来,那双深黑的眼瞳望着镇府将军:
“昨天在那边爆炸的那颗妖珠,和将军你没关系对吧。”
镇府将军也望着他。
“这是自然。”
“那就好。”申一指收回视线,放开拨着帐门的手踏出了军帐,厚厚的帘帐垂了下来,盖住了他的身影。
“既来之则安之,将军切莫自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