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
天色渐渐泛白，海岸边，无数机械残骸散落在地上，时不时有丝丝电弧跳动，金毛人们垂头丧气地排成一排排队列，接受皛国人的登记，人堆着人，挤满了整片海滩。
城市里十多万的人基本上都在这里了，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一片全是人头，金光闪闪的。
据军师所说，城里还有大概千许散户躲藏起来了，妖怪们正在抓人，另外，还有几百人从东边离开了城市，军师本人已经往那边过去了，现在那群人应该正在往这边赶。
申一指和小思支了一张桌子下象棋，小晴在侧面坐着，透过两人中间往外看，就是波涛的大海与半轮渐沉的银月。
“师叔祖，为何要退？”
“以退为进。”申一指指了指棋盘。
小思：“……”
原本申一指的马在小思的阵地里，陷入了包围，但他离小思的王很近假如他往侧边跳的话，就能将小思一下，小思必然要动王，马再跳，便能吃掉小思一子，破开包围网，小思正在为此苦恼。
但申一指没有这么做，他退了一步，主动把马送给了小思。
……是陷阱吗？
现在的马，处在小思的车、马和炮的攻击位，小思的三个子都能吃掉它，假如是陷阱的话，师叔祖的布置在哪里？他的目标又是什么？
想想，小思，想想。
小思盯着棋盘陷入了沉思。
沉思的小思也很可爱。
申一指欣赏着汤小思的面庞，所谓秀色可餐，申一指常年空旷、甚至因此变得有些萎缩的肚子久违地有了一种鼓胀和满足的感觉。
在纸扇哥出逃后，几人失去了目标，闲来无事就坐在海边下棋，棋子和棋盘都是小思拿剑现场雕出来的。
申一指倒不是放弃了，他还想再等一等，他在赌，赌纸扇哥来这座城市是有目的的，赌他此前是真的希望他们赶紧离开，赌这座城里真的有什么绝对不能被发现的东西。
小思犹豫着，接着下定了决心，把小指头放在了车上，推动着挪到了马的身侧，轻轻一碰。
“吃！”
“将军大人！”一片繁忙中，有一个士兵匆忙地赶到了定海将军身侧，面露忐忑地报告道，“城里……有妖怪失联了。”
“妖怪？是谁？”
“王小美。”
王小美是一只兔子，她在被屠夫把刀架在脖子上快要砍下来的那一刻成了精，被朋友称呼为“在危难时刻具有爆发力的小美”，特长是逃跑和胆小，没想到那样的她居然失联了，这让定海将军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
定海将军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个反应，又有士兵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一看见他的脸色，定海将军就知道出大事了。
“将、将军！不止一个！不止一个！妖怪的神识连接、正在一个个飞速地……”
定海将军一把推开他，匆匆上前两步，皱着眉放眼望向城市的方向。
就在那里，肉眼可见的黑色的风盘旋着不断上升，沿途碰到的所有建筑好像被橡皮擦掉了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
地上的所有仍在冒电的零件都像是受到了感召一样跳动起来，无数的小黑点飘扬而起，如百川入海般向着巨大的漩涡汇聚而去。
是纳米虫群。
无数的纳米虫群汇聚成河，撕扯、分解了沿途碰见的所有零件和建筑，然后在漩涡的最中心聚集、重组，一个模糊的影子一点点显现出来。
“那、那是。”申一指惊愕地推开桌子站了起来，定海将军瞳孔地震。
是……是高●达！
大机器人呼一下展开钢铁机翼，背后的喷射口喷出耀眼的粒子流，端着大枪就冲着这边冲了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高●达？”定海将军热泪盈眶，握紧了双拳。
高●达举起手中的大枪，几乎要在视网膜中刻下划痕的高能光弹下一刻便不要钱一样漫天洒了过来。
下一瞬，定海将军瞬移般出现在了高●达怀中，手中长枪一击洞穿高●达下颚，满脸悲伤。
高●达的话，根本下不了手啊！
为什么偏偏是高●达？！
纳米虫群盘旋着，一架架机甲炮火从天空中落下，一艘艘巨大的飞舰从黑色的涡流中一点点浮现，城市在飞速地消失，一颗颗卫星升上高空，超出此前治安维系小组数倍的军力正在飞速地搭建。
为什么之前没有拿出这些兵力……难道那些只是试探性的攻击吗？
定海将军不甚在意地想着，将手中的长枪高高地指向了天空中，喝道：“诸位将士听令！”
““““在！！！！””””
“杀！”
一个个士兵超人一样一跃而起，妖怪们现出原形，还有一些奇怪的种族、比如小黄人什么的，也“啊呀呀”胡乱叫着挥舞着小号武器冲了上去，机械的大军与血肉躯体的洪流再度狠狠地碰在一起，无数小太阳在下一刻绽放，海岸边的金毛人们惨叫着逃跑，好像下饺子一样跳进了海里，然后又被留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士兵抓了回来。
定海将军立在一座大厦的塔尖之上，抱着长枪桀骜地笑着，在他的面前，面无表情的蓝毛从天穹中缓缓地下降，她的身后是展开的机械羽翼，红色的披风和蓝色的发丝随风舞动，一根根时钟指针般的长枪落下、悬浮在蓝毛身周。
“你和之前那位人造人长得好像啊，希望这次你拿出的不是玩具。”
蓝毛没有回话，无机质的眼瞳冰冷地注视着定海将军，高高举起了自己白嫩的手臂。
拉普拉斯，发动。
……
“师叔祖，怎么说？”
海岸边，混乱的金毛人流中，申一指已经坐回了桌子旁，他和汤小思老神在在地继续下着棋，小思紧盯着棋盘，想看出申一指下一步的走向。
“明修栈道，”申一指捻起一枚棋子，向汤小思展示了一下，接着轻轻放在棋盘上。
小思呆呆地看着棋盘，原本复杂混乱的局势突然间明朗起来，棋盘的棋面一瞬间打了开来。
“暗度陈仓。”小思低声喃喃道。
路吾晴不知何时已然不在他们的身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