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相比于五年前的那个晚上，你多少会有点长进的。”
凯亚冷冷的说着，挥剑凝起寒冰，将面前再次扑来的迪卢克击倒在了地上。
“哦，抱歉，你还是有进步的——”
他转着手中的剑，一步一步的走向那试图爬起来的红发男人，一脚将他踩在了地下。
“上次你爬起来了47次，这次你爬起来了49次，五年时间的辛勤锻炼，让你你成功多爬起来了两次，算是不小的进步。”
他继而狠狠用力，揉虐着脚下那满是伤口的人形。
迪卢克在背部传来的重压之下，吐出一口鲜血。
可他还是用颤抖的手支撑着地面，以至于自己不是完全的趴在地上。
“你还在死撑什么啊，就这样趴在地上什么也不做，难道不好吗？”
迪卢克那顽强的姿态不禁令凯亚有些恼火，他皱了皱眉，继而加重了脚上的力道。
他每每践踏一次，迪卢克的口中都会吐出一口血。
可他依然支撑着身子，即使遍体鳞伤，即使鲜血从额头流出，盖住了他的半面脸。
“真是令人感到火大啊——”
凯亚望着地上逐渐扩大的血迹，眼里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
“你如此苦苦坚持你所谓的正义，究竟是为了什么？”
似乎是对这场无聊的争端感到厌倦，凯亚拿开踩在迪卢克身上的脚，随即将手中的剑抵在他的脖子上。
冰凉的剑刃隐隐嵌入迪卢克的脖领，渗出丝丝鲜红的血迹。
“在我杀死你之前，回答我。”
迪卢克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抵着脖子上那冰凉的剑刃，缓缓直起身子来——
“你这家伙，疯了吗？！”
看着手中的剑刃更深一步的嵌入迪卢克的脖颈中，凯亚拿着剑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随着迪卢克缓缓直起身来，再也忍受不住的凯亚拿开手中的剑，脸上流露着些许慌张之色。
但那慌张的神色仅仅持续了一秒，似是为了掩饰一般，他随即又换上了冷酷的表情。
“像以前一样看看天空吧，凯亚，尽管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迪卢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低声说着。
“在那片漆黑的天幕下，你还能看见你的本心吗？”
“那名为凯亚·亚尓伯里奇的少年的本心，那向往着和平和自由的灵魂——”
听见迪卢克的话，凯亚怔了一怔，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天空。
漆黑的夜空倒映在他映着黑色星瞳的眼睛里，在那黑色的天幕之下，他望见了一个同样火红的影子。
那影子穿着红色的斗篷，露出拉着弓箭的手，而那凝聚着火焰的弓矢，所对的目标正是凯亚！
“！！”
惊愕之间，凯亚连忙抬剑格挡，同时凝起寒冰辅助攻击——
燃烧着火焰的箭矢从天而降，与极寒的冰刺交织在一起，爆发出强烈的气流，一时间掩盖住了整个场面，令所有人的视野都看不清晰。
数秒过后，气流散去，凯亚向着眼前的空地定睛一看，除了一滩血迹以外，什么都没有。
他转头望向街道的天空——在那楼房的屋顶之间，方才那位袭击他的红色影子正带着迪卢克，越过一栋栋楼房，向着远处逃去。
似是感受到了凯亚的视线，那红色的影子回过头来，竟露出一张少女精致可爱的脸来，向着凯亚做了个鬼脸。
身后，刚刚稳住宅府动乱的骑士们赶了过来。他们站在凯亚身后，见那披着红色斗篷的女孩正带着一个人逐渐逃离，他们抬脚便要继续追过去。
可是，却被凯亚伸手挡住了去路。
“凯亚大人，刚才那个披着斗篷的人，正是刺杀了盖特大人的凶手……”
追逐女孩的骑士队伍中，为首的一人对着凯亚说道。
他不明白，凯亚为什么要阻止他们继续追逐凶手。
他们骑着马匹，速度并不逊色于那个使用风之翼在各个房顶间飞翔的女孩。
倘若要追的话，在抵达另一条街巷之前，他们完全能够追上。
“当然，我当然知道。”
凯亚冷冷的说着，随后转过身去，面对着骑士们。
他的胸口，赫然是被撕扯的鲜血淋淋、血肉模糊。
——就在刚刚，背对着那群赶来追杀的骑士之时，凯亚悄悄用神之眼驱动冰元素力，忍着剧痛，重伤了自己的胸口。
“什……什么？！”
看到凯亚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骑士们纷纷面露惊诧之色。
——在他们的印象里，凯亚是实力仅次于授勋骑士西流卡的存在，其一个人便足以抵得上一群全副武装的西风骑士。
可是现在，他却鲜血淋淋的站在他们面前，捂着胸口，嘴角流着血，显然是被人重伤。
“看到了吧，这就是刚才那个被带走的人弄出来的伤口。”
凯亚虚弱的说着，继而吐出一口鲜血。
“要不是你们及时赶过来，恐怕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听着凯亚的话，看到那鲜红的血液自凯亚口中喷出，骑士们脸上的惊惧之色更深了。
——能将凯亚伤到这种地步的人，一定是位实力极其可怕的家伙，绝对不是他们这种货色的普通骑士所能比拟的！
在凯亚的一番说辞下，本就打算放弃的骑士们，自然听信了凯亚的话，放弃了追捕那个猎杀了盖特的凶手，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逃脱。
只是没有人留意到，凯亚那埋藏在阴影中的脸上，露出的那苦涩而又戏谑的笑容。
——他从始至终都在扮演不属于自己的角色。
忍着恶心，忍着鲜血淋淋的矛盾和痛楚。
蒙德城如今的掌权者，将他看作最为忠诚也是最为疯狂的骑士。
他的义兄，将他看作误入歧途、但仍有挽回余地的罪人兼兄弟。
他的同行将他看作智慧的化身，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反抗军和冒险协会的人将他视作黑暗中的毒舌，光滑却致命。
没有人知道他的目的，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身份。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扮演什么。
——他还是那位喜欢仰望着星空的少年吗？
望着漆黑的夜空，感受着血肉模糊的胸口遭受凉风吹拂的剧痛，凯亚面无表情的想着。
他认为他是。
——只不过，披上了一件狼的外衣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