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架着胳膊倚靠在柱子上,看着少年拿着菜刀对着鸡比划着,就是下不了手,忍不住开口道“实在不行就算了,这种活我来干就行。”
听到了少女的质疑,少年终于下定了决心挥刀劈下,然而就算少年狠下心来,这刀劈到鸡的头上的时候依然不自觉失了力度,结果这刀卡在鸡脖颈处,惹出鸡声嘶力竭的惨叫,少年被吓得一松手,失去了禁锢的鸡便不要命得扇动翅膀,带着菜刀夺路而逃,落得一地鸡毛,惹得少女哈哈大笑。
“张靖安你还笑?”少年有些恼羞成怒得喊道。他第一时间就想抓住鸡,奈何这受到了生命危险的鸡他一时半会还真抓不住,反而惹得一身鸡血鸡毛。
“好啦好啦。”少女面前收住笑声,只是几步便窜到鸡旁,脚上轻轻一踢便把鸡踢回了原本盛鸡血的铜盘里,片刻功夫便处理好了现场。
看着给鸡拔毛的少女,少年心里五味杂陈,原本想着在自己老婆外出走镖的时候自己还能支起家里的摊子,结果别说杀猪了,连只鸡他都不会杀。
拔完鸡毛,少女扯起身边的抹布擦了擦手,扭头发现少年依旧盯着她看,歪头笑道,“怎么了?”
“我在想我这么没用,连只鸡都不会杀。”少年低声回道。
“怎么这么说啊,明明文秀已经很厉害了。”看着杨文秀脸上的点点鸡血,张靖安扯起袖子替他擦拭,道“只是自学了几月认识的字居然比我还多了,现在都能教靖宁识字了。”
“我本来就会认字,只不过我在我那个世界学的是简化过的汉字罢了。而且我现在学的那些又不是什么生僻字,算什么厉害?”杨文秀由着张靖安替他擦拭,低声说道。“但我现在连只鸡都杀不得,你出去走一次镖就是个把月,家里这个摊子我也得支起来啊,再说了,我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女的......”
张靖安也知道自己这个丈夫时常口出狂言,说什么另一个世界云云,虽说她也相信不过却并不这么在意,“不管你那个世界是怎么样的,反正在咱们大顺朝啊,咱作为你的妻子就应该赚钱养家,你就应该在家里打理好,别的你啥也不用管。”
“是吗?”虽说杨文秀还是看出来了自己的老婆不想自己和外面的女人有太多接触的这点小心思,但他还是决心逗逗她“不过我怎么记得太祖圣训上说过这男子也该顶半边天呢,这大顺律上也说了,这男的也有耕种做工的权力,若是家人阻止还能上官府告呢?”
“好啊杨文秀,现在翅膀硬了,想离开我了是吧。”张靖安放下袖子,使劲眨了眨眼,居然挤出来几滴眼泪,“对啊,文秀长得这么好看,肯定很多人喜欢,长安这么多大户,到时候寻到大户了和我和离......”
虽然杨文秀知道自己的妻子在跟自己开玩笑,但真的看到她眼角的眼泪还是慌了神“别哭啊,我真的只是想在你走镖的时候还能赚些钱补贴家用,怎么可能想那种事情?”
“真的吗?”发现眼泪还挺有用的,少女泪眼朦胧。
“真的!你不信的话我对天发.......”
“这誓言就算了。”少女彷佛变脸一般止住了眼泪,用手指草草勾完剩余的鸡血,便迫不及待得贴了上去......
“还在白天呢......”
“没事的,靖宁还在私塾......”
“唔.......”
“杨掌柜,有活干啦!”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猎户放下抗在肩上的死鹿,炫耀一般叉着腰,把杨文秀从回忆中唤了回来。
杨文秀眨了眨眼,隐去了眼中的怅然,蹲下来按了按还有些温热的死鹿。“今天的货挺不错的啊。”
“哎,我卖给杨掌柜的也肯定是好东西啊不是。”猎户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干净残余的鹿血,毫不掩饰得盯着杨文秀的脸,“你说我跟你做过这么多次生意了,哪敢卖个您次品啊。”
杨文秀抬头看来一眼一脸痴笑的年轻猎户,自然是女性,长得很符合这个时代的男性的选偶标准——骨架大,肌肉发达,有一把蛮力,虽说他才来到这新临城三个月,倒是听闻许多家中有适婚少男的差了媒人找她提亲,都被人家给拒绝了。
“你想卖多少?”杨文秀对她笑了笑。
“这你就看着给吧,杨掌柜的。”年轻猎户见杨文秀对她笑了,口水都快流了下来。杨文秀相信他若是再多说几句好话,说些云里雾里的承诺,这人保准每天都给他送些免费的猎物,他闭着眼睛都知道这人再想些什么。
杨文秀又摸了摸死鹿的毛发,用手掌大致测了测死鹿的头围,给了一个不低的价格。“就这个价吧。”
“杨掌柜,这个价......”虽说年轻猎户有心让杨文秀占些便宜,但作为这新临城有名的猎户却不是对市面上野味的价格一点了解都没有,这价格明显虚高了。
“虽然这价高了点,但咱们也做了三个月的生意了,就当是老主顾的优惠。”杨文秀直起身来,从包里翻出几个银币,“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多挣些钱,成家之后也轻松很多。”
说到这个地步了,猎户也知道杨文秀在暗示些什么,有些不甘心得说道,“杨掌柜......”
“天也快黑了,就这样吧。”杨文秀却不给她再申辩的机会,深吸一口气便把死鹿扛在肩上送上马车,自己也上了这运货的马车,很快年轻猎户便消失在了杨文秀的视线里。
虽说杨文秀在他在他那个世界读的是文科,但他那学历也说明了他的地理好不到哪里去。讽刺的是,他地理最好的时候反而是他步入社会之后,因为好歹攒钱买了台自己的电脑,有那个本钱玩一直云的战略游戏了,虽说高考地理的专有名词他还是啥也不懂,但你把世界地图贴到他的眼前,他好歹知道哪是哪了。
杨文秀作为行军家属,自然是张靖宁在哪任职他就住在哪里。而作为本土来的军官的张靖宁哪怕是京营出生,仍然被分配到了距离海岸颇远的新临城,虽说是城,人口也不过数千,比起和百万大都市长安相比就好像小乡村和北上广深相比一样。
张靖宁对于自己把姐夫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很是抱歉,不过杨文秀倒是无所谓,很快他便支起了行号雇了伙计重操就业,算下来已经有三个月了。
杨文秀轻轻得抚摸着死鹿的毛发看着窗外的景色。若是按照他那个时代的地理,他现在大概是在后世美国的路易斯安那州边境,比起他那个时代的美帝南方重镇,现在的新临城虽说是一幅乡村模样,但也是华夏乡村模样,倒是让杨文秀有些感触。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远处,几个穿着红色西式军装的白种人正举着望远镜,不知道在看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