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一段经历鸠木久正并不知道。
“也就是说你在找一把刀,三十年一路日本追到这里来。”
篝火的火焰映射在黄文章的眼睛里。他的眼里闪烁着躁动的烈火。
小小的篝火有没有成为烈火的梦?我想是有的,熊熊烈火有着足以将一切燃烧殆尽的力量,令所有生物感到敬畏。
“是的。三十年了。”老武士沉重的回答道。
“……三十年啊……可以做很多事,但是找一把刀的话…有些浪费了。”黄文章补充道。
“那把刀是在下祖上传下来的斩铁刀。按理来说也会一代代传承下来。他却捷足先登。这违背了原则。”他的脑海中回忆到那时的场景,月光、海滩。波光粼粼的海面暗黄色的灯笼。
“可以这么说的吗违背了原则”…用蹩脚的中文询问到。
“说原则…未免有些……太过轻视了。”
“所以呢?你会杀了他吗?”黄文章撇过脸追问道。
鸠木久正沉默不语。
他低下头,望着架在篝火旁的鱼,黄里透红,烤得恰到好处,切口处渗出肌红蛋白。柴火噼里啪啦
“嘛。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见到面之后先好好谈一谈吧。一定自己的苦衷——”
语罢。黄文章从河畔上的石头处上拿起自己咖啡店的工作服,随即站起身将衣服披在肩膀,用嘴撕下一口烤鱼,鲜嫩多焦的烤鱼汁水在黄文章的嘴里炸开。
“哦…真是!美味…”黄文章对嘴里的鱼赞不绝口,说罢便对着鱼中腹咬去,烤糊了的鱼鳍在嘴里咔滋作响,旁人的视线虎视眈眈,他们空咽一口,假装这美味咽下喉咙。
老武士轻蔑一笑,对自己的厨艺感到非常自信。如果他那苍白的脸上能浮现出颜色,那一定自信的淡红色一定浮现在脸上。
“那就听他好好说说吧”
铃木久正没有接话,如果是一天两天没回家,找到之后痛骂一顿就好了。一年两年也许会把他痛扁一顿,然后送进牢房。十年可能会把他杀掉。可是这是三十年。岩浆都早已冷却。冰山也能化成水。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子。
“喂。”他握紧树枝将烤鱼丢向黄文章,顺便用刀柄打掉不知从哪里伸过来想偷走烤鱼的的肮脏的手。
尽管在手上抛来抛去,差点掉到地上,但还是勉强接住了烤鱼没有掉在地上。
“拿着在路上吃。这里离市区很远。”
黄文章用微笑回应老武士的问候。便转身离开了。
“要走了吗?”吴太医叫住了黄文章。
“是的,明天还得上班呐。
“这样啊……我又要变成一个寂寞的老头了。”说着扭扭捏捏地舞动起来。
“嘶……”黄文章做出厌恶的表情,并且后退了一步。
一想起晕厥的时候是这样的老头救了他,他不禁打起寒颤。
“西北!”后退一步时踩到了一坨什么东西!
是胡文雄!他就这么躺在草地上睡着了!也是……今天应该很累了。
……话说他今天打了一天的弹珠吧?
“……”
黄文章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塞进了胡文雄的衣服里。
毕竟没几个人可以承受住人生事业的双重打击。就当是感谢救了他的报酬。
“那,再见,我还会再来的。”
黄文章摆摆手,走上了通往桥上的台阶。
吴先生并没有告别,而是望着这位年轻人一步一步的走上阶梯。
上来之后的江民市完全是另一个景色,四处灯火通明,黄色的路灯照亮着街上的每一个角落,红灯区的灯条 come 英文字母闪烁着,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这座城,江民市。表面上异常豪华,有着世界第一的制造业。使得城市发展空前繁荣。吸引着这个国家的其他人来到这里。
江民市最大的公司,贡献了江民市 51 % 以上的 gpd 。所以市政府也睁一只闭一只眼,靠着财大气粗。本地小企业被疯狂收购,变成江民重工旗下的子公司。
这也导致失业率非常高。小公司被收购之后就直接宣布解散,企业里的边缘人士会被逼走,以很小的代价抛弃这些人。没有人能在江民重工全身而退。
一般人只能求稳的进入江民重工,然后到了岁数被裁员,拿到一笔用几个月就没有且不足以支撑到使你找到下一份工作的赔偿金。
最后带着梦离开这里。
他们的灵魂和灯油就这么被燃烧殆尽,所有人都知道,但是没有任何人出来反抗,这座城市以他们支离破碎的梦作为燃料不断前进,直至今天这种程度。
江民重工在本地几乎没有竞争对手,只有并购对象。life of out。小公司并没有选择的权利。唯一一家有竞争力的公司,是来自日本铃木旗下的旗木实业。如果说江民重工占50 % 以上,那旗木就占领 40% 以上的绝对份额,留给小企业 10 % 不到的生存空间。
黄文章一边走一边将服务生外套穿好,穿过灯红酒绿的街道,地上的水面里映射着霓虹色的广告灯牌,像是染料被打翻一般,暗红色的路灯挑起人们的欲望,模特的笑容在光影里格外刺眼。舞厅里躁动的音乐传到街头,震耳欲聋,从窗户可以看到年轻人在里面尽情摇摆身躯。以麻痹他们破碎的灵魂。每一家店门口都有女性热情地揽客。她们服装各异,女仆、护士、魅惑女王、小恶魔、包臀裙、秘书……像黑洞一般吸引人们的眼球。
“小哥,要来玩吗。”(扮演者随性的小姐)
“哥哥大人……可以……陪奈奈子玩一下嘛…”(类妹妹的娇滴嗓音)
“喂我说你!又不进来上课吗!”(用教鞭轻轻抽打着自己的大腿)
路过一家店都热情的揽客。黄文章像一阵风一样轻轻的走了。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毕竟只是摆手都会引起女郎的注意,然后扭捏着将你强推进他的店里。
但是听到哥哥大人的时候,黄文章心里还是难为情的咯噔一下。
就像是被固定程序的机械一般。机械似的往前走,像被编写好的程序。他浑身是伤,脸上打着补丁。那一拳真是让他回味无穷,光是想起那个画面,脸就开始幻痛。他就不受控制嘶一声的皱起眉头。
破碎的酒瓶,醉汉的怒嚎。橱窗玻璃反射汽车的尾灯,车辆的引擎划破繁荣,酒吧里的乐团欢快的吹着萨克斯演奏着爵士乐。所有的景象都解释着纸醉金迷四个字的含义。
穿过一条小巷。路灯变得昏黄,方才热闹的景象瞬间全无,就像是流行歌里慢慢调低音量直至歌声结束。
黄文章回到了他那破败的小屋,木头做的床床头已经油腻的包浆,房间里什么都没有,衣服堆叠在床,甚至没有柜子。地上摆满了空荡的易拉罐,关上房门之后甚至连一束光都没有。
他习以为常的在黑暗中打开那盏微弱淡黄色亮光的台灯,房间里就像划了火柴一样有着微弱的亮光,他坐在床上,侧着倒了下去,床板发出嘎吱的疼痛叫唤。
一下子发生了太多事。现在真是疲惫不堪,床温暖的接纳了他,睡意盎然。
“明天……还得去上班。”即使发生这么多事,睡之前他还是想着上班。
“李…璐”
好吧,原来是在想女人。
视线开始模糊,精神开始恍惚……就快要进入梦乡时——
“哒哒哒…”老旧的木门被关节清脆的的敲响,黄文章的眼睛猛的睁开,布满血丝,他不耐烦的从床上站起身,床板发出病危的咔滋声。
“谁呀。”黄文章一股脑的揉着眼,不耐烦的询问道。
可门外的人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反倒是加快了敲门的速度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你吗!!”黄文章心直手快,拿起扫把猛的将门上的锁链啪的一声清脆拉开,打开门——
迎面站着的是身着棕色风衣,身长大概八尺多一点的 50 岁中年男人。亚洲面孔,一只手插在裤口袋里,撩开着一面的衣服,另一只手仍是敲门时的动作。他留着拉碴的灰胡子,看上去胡乱打理一番便马上放弃,带着一顶颜色和风衣配套的亚麻色绅士帽帽子的的款式不同于廉价的风衣。一眼质地细腻。
眉毛倒是意外的整齐,就像是刚浸入墨水的笔毛一般。十分深邃,棕色的瞳仁像是一个沙坑,将投来的视线吸入他的瞳孔。
那双眼睛,让人难以忘却、他面色苍老,饱经风霜,那张脸上留下了很多岁月经过的痕迹。
黄文章看到面前的男人威武雄壮。便立即止住扫把往前伸的动作。
黄文章战战兢兢的问道,东窗事发的将扫把藏至身后,到扫帚部分明显比他高出一个头。
他尴尬的笑着说道
“有……有什么事吗。”
对面的男人伸出带着银色手表的左手靠在门框上。表情像是刻在在脸上没有一丝变化,门一开便用用鞋抵住门以免再次将门关上。
“黄文章 17 岁 偷渡客。为了来江民市打工谎报自己 21 岁 暂住证假的 身份证信息假的……我看看……留的地址倒是真的要不然我还找不到你。那么你的真名是?”
进来之后男人就叽叽歪歪的说个不停抛着最尖锐的问题,如今黄文章的头顶悬着一把利刃,稍不留神那把刀就会直线落下,直穿透他的天灵盖。
“真是的……全是假的留的地址倒是真的…那么你的真名是?”面前的男人追问道。
黄文章顿感不妙,面前的这个秃了顶的中年男人…不容小觑!汗流浃背了
“你…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咖啡店员…兢兢业业的普通市民罢了。”
“事到如今还装傻吗…移民的事情不归我管,现在我还可以用温和的手段,可如果你不听我的指挥,移民署那边我有朋友,只要拿着现有的报表——”他从内衬口袋里掏一张 A4 大小的蜡纸,上面是黄文章的身份信息。
“你就得被驱离了。”这句话冷冰冰的,就像冬天从冰柜里拿出夏天冷冻的冻鱼。
黄文章咬牙切齿,面露难色。他的目光投向面前男人挡住门框左边的那还留出了一条能过人的缝隙,从那里钻出去躲几天,一切都能清零重来。
房间里没有什么值得珍视的东西,只需要人出去了就行…
“你说那不是我?那就是我,只不过。那时候我才来还很胖。”黄文章岔开话题
“听着小子,这事我暂时不会管,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问的几个问题。”
“你是为三万块那事来的吗?”
“看来你心知肚明。”
“就是现在!”黄文章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迈出了左脚,重重的踩在地上,手臂开始摆动,做出一副冲锋的样子…目标是门口的缝隙,只要速度够快…把他撞开…然后下楼梯!…
一切就会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