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花非花

作者:羽千落joker 更新时间:2023/10/13 19:54:17 字数:2766

妃天镜果真又来了,不止一次。

他的实力增长很快,就算这样,也不是每次都能得手,却仍让棠罹尝尽受//辱的滋味。尤其,在他如愿以偿的那些夜里。

表面上,他们的关系仍和以前一样。棠罹从前就沉默寡言,妃天镜又是个滴水不漏的人,一时间竟无人察觉异常,但这也只是对和他们不怎么亲近的人而言。

“小罹……不难受吗?”有一天,神诛画画的时候,忽然抬头问棠罹。迎着她错愕的脸,他愤懑地补充,“镜对小罹做了很过分的事吧。为什么还不吃掉他?”

他的问题直白尖锐,棠罹一时竟然语塞,想了很久,还是垂下眼皮,“不知道。”

“那就是,”少年眼中掠过阴影,“喜欢他?”

“……不知道。”

“到底是怎样!”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是敷衍。神诛的问题,她一个也无法回答。明明妃天镜每晚出现在她面前,她都拼尽全力抵抗;明明一旦失败,便会遭到无法忍受的凌辱。但是,除了磨练自己,她没有采取其他行动。她知道,只要向神诛求助,他便会不惜一切地帮她。向虫后禀报此事的话,为了维护虫巢的平稳,妃天镜的行为一定会被阻止。退一万步,当他无法压制她时,她还可以杀了他。

明明都知道,却没有去做。

到底是怎样?

她问了自己无数次,逼问不出答案。终于,某个夜里,她强忍着几乎要溢出双唇的痛苦呻//吟,问了妃天镜同样的问题。

“我想怎样?”他附耳嗤笑,手掌顺着她的胸膛向上滑,越过锁骨,握住她的喉咙,一边爱//抚,一边送出甜蜜的低语,“告诉过你了……让你成为我的所有物啊。

“看,为了摆脱我,你的‘怒火’不是越来越耀眼了吗?

“就这样挣扎吧,一点点,以你应有的美丽姿态绽放——”

他的手指逐分加力,扼紧她的喉咙,欣赏着她的抽搐,居高临下。

“——在我的支配下。”

支配,又是什么意思?

论地位,他早就在她之上。工作上的事情,她基本对他言听计从。到了今天,她连摆脱他带去的痛苦都做不到。

这样,还不算在他的支配下吗?

明明意识到了这一步,仍然听任他摆布,她恐怕也离“正常”越来越远了。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向雷音求助。每一天,只是在混沌与混乱中随波逐流,这样竟也活了下来——理所当然地。

一定,她也有哪里坏掉了吧。

偶尔,棠罹会回到曾经叫做“家”的阴暗公寓,或者在夜幕降临后的城市中徜徉。这里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尽管从未带给她什么温馨回忆,意识到时,脚步却总已经转到了这个方向。

这里的夜色,是少有的能带给她平静的东西。

无数个夜晚,她独自躺在废弃建筑的天台,仰望被灯光污染的夜空,想象着雷音活跃在同一片天空下的样子:穿过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的街道,为橱窗里精致的头饰而惊叹,路过花店时偷偷俯身嗅一嗅百合花,在公园里捡起被踢飞的足球丢回给踢球的男孩子,深夜潜进松软的床铺,一夜安眠。

这时,棠罹便能闭上眼睛,轻轻说一句“晚安”,起身,迎向夜幕。

“你在这里啊。”

行走之中,后方飘来的声音一下子令她浑身僵硬。

遥远的车声时隐时现。妃天镜悄然步出阴影,一脸困扰,“我稍微移开一下视线,你就离家出走。就算陛下不管你,我也没法把你这颗不定时炸弹丢在外面。来——”他朝她的背影伸出手,嗓音变得轻柔,“回家吧。”

棠罹没动。

只有这个时候不想见到他,刚刚和雷音说过“晚安”后。

妃天镜等待一阵,又说:“最近有调香师在附近活动,不要久留为妙。”

“……”

“听话。”

僵立几秒后,棠罹终于转身,正要迈出的步子却陡然停止。

妃天镜站在巷口,远处街道微弱的光勾勒出他的轮廓。他站在那里,一如既往,无懈可击,脊背在贴身剪裁的西服下挺直,伪装的黑发一丝不乱,细框眼镜很适合他。

他明明不需要眼镜也能够活动无碍,却总是坚持佩戴,据说是因为“虫化前的习惯”。

听到那个理由时,她就该意识到了。

她见过的——他虫化前的样子。

秋雨方歇的夜。被目击的进食场面。立在巷口的男人。逆光之中,他吓得无法动弹,烙在她脸上的目光,却闪动着不同于恐惧的东西。

——狂热。

像要将她捏进手里、揉搓粉碎、咀嚼吞咽,从肉体到灵魂,每一个细胞、每一缕念头都化为己有。她早已习惯了别人嫌恶的视线,若仅仅被敌视、被恐惧,她甚至会感到一丝安适。然而,那天晚上,第一次,她感受到了来自他人的强烈渴望。

原来如此,这就是她逃离那个场所的真正理由。

这就是他偏执至此的真正理由。

“……棠罹?”妃天镜皱眉,好像真的担忧了起来。

棠罹摇摇头,嘶声说:“你疯了。”

妃天镜要说什么,想了想又闭上嘴,一步步走向她。

“别过来!”棠罹后退,镰刃“铮”一声直指他的咽喉。妃天镜立刻停步。她的眼神翻搅着不安定的波纹,直觉告诉他,她现在非常不妙,不是他能用强的状态。

因此,他放缓声音:“对不起。不过,这里不安全。不管你想说什么,我建议——”

他每说一个字,棠罹就后退一步。不等他说完,她收起兵器,转身狂奔而去,发梢一闪消失。妃天镜立刻要追,一转念又停下步子。

不大动干戈是追不上她的,真的惹来调香师就不妙了。反正,暂时放着不管也无所谓。

看她那副样子,八成是会切出第二人格的——一个蠢兮兮、毫无魅力,却也人畜无害的人类小女孩。

棠罹在熟悉的大街小巷间飞奔。身后并没有追击的动静,她却越跑越快,一心想甩掉名为“妃天镜”的存在。

那个人完全不正常。

仅仅为了接近她,竟自甘堕落为虫。在她面前装得若无其事,不管在怎样的狂乱中,也从未将真意透露一丝一毫。

——就像一个黑洞。

每当她以为看到了他最病态的一面,下面都还隐藏着更粘稠的暗。

更可怕的是,那个黑洞,在宇宙中散发出没有道理可讲的引力。她在迷茫、动摇的时候,不知不觉已被卷入其中。

但是,还来得及。

只要从今往后再也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她跑得更快。可是,不管怎么跑,都还能感受到妃天镜的气息。渐渐地,她意识到了。

妃天镜根本没追上来。他的气息,是从她自己身上散出来的。

在那一夜夜的颠倒中,他的呼吸、气味、体//液无数次充盈她的身体,不知不觉在她灵魂上侵蚀出无可磨灭的印记,又以气味的形式具象化,这一刻,这一秒,也粘附着她的每一寸皮肤。

她再也不可能摆脱他。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绝望的吼叫响彻夜空。她跪倒在地,胡乱抓着自己的头发,翻来覆去地呼唤雷音的名字。雷音,救救我,求你了,雷音,带我走,雷音,拜托你、拜托你……

“雷音是谁?”前方传来一道陌生的青年嗓音。

棠罹动作陡止。

大脑仍在“嗡嗡”作响,本能发出的警报却刺耳得多。循着那道声音,她的视线一点点抬高,移过地面的积水、狭长的弄堂,停滞。

弄堂尽头站着一个人。她看见他翻飞风中的褐色大衣,衣摆绣着金色的铃兰花。

沙,一道金色将她的视野割成两半。定睛一看,一枚金色怀表从青年身前垂落。

“无所谓了。去死吧,螳螂。”

夜风舞动,送来幽雅的铃兰花香,雷音的笑颜一下子在眼前放大百倍。棠罹痛吼一声,一跃而起,迎风见长的双翼下,“铮”一声弹出双刃。

同时,眼前掠过一双绿眼睛。

澄澈,幽美。与那个人如此相似。

和那个人截然不同。

胸口绞痛,每一丝痛楚都化作愈加凶猛的怒火。

“……要死的是你,调香师啊啊啊啊啊啊!!!!”

绿眼睛一弯,“试试看。”清冷嗓音荡开,宛如融雪——

“辉耀吧——‘禁色六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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