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雷纳桑,今天就不跑远了……”
电话那头,星云天空显然还没睡醒。
“怎么了?”我夹着电话,两手提着钓包正走到楼下,“熬夜起不来了?”
“啊不~~”星云天空打了个哈欠,“我就掉几个杂鱼回去喂猫。”
还养了猫吗?不过也难怪,星云天空这懒散的性子和那些猫主子们很搭的来。我问道:“你去哪里钓杂鱼,给我发个定位。”
很快,我循着星云天空的定位来到一座废弃排水管的出水口处,她一个人蹲在河边,头发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是野风吹的还是早上起来就没梳头。她穿着单薄的外套,脚边放着塑料的活鱼桶,一手托腮看着远处。
“星云!”我喊着,星云天空却没有回头,可我看见她轻轻摇了摇尾巴,算是跟我打了个招呼吧!
“有口吗?”
“小鳑鲏,小麦穗……”星云天空打开鱼桶,里头飘着几条半指长的小鱼,“刚刚上了条大的,切线了。”
“你养的是橘猫吗?”
“托雷纳桑怎么知道的?”
“你看看你尾巴,上面挂着一团黄毛。你也打理打理自己的形象啊。”
听罢,星云天空“噗嗤”一笑。
“哎~~托雷纳桑,怎么说起话来一股老父亲的样子呢?”
我一愣,啊——也许吧,我……呃……我其它学生时期的同学基本上都成家立业了,如果我结婚早的话,我女儿差不多也该有她这么大了吧?可能比她要小几岁,啊!我可能真的有些像我父亲的样子了,是啊,只有父亲才会这样指出女儿的仪表问题。可我不是,我只是个训练员罢了,但面对自己的学生,提出意见不也是合乎常理的事情吗?我有些尴尬地“嘿嘿”笑着。搬了个板凳坐在星云天空身边。
“玩小物钓?这鱼喂小猫也有些太小了……”我捏起一条麦穗,看着它努力地在我指尖扭动,小嘴“啵啵”地,好像骂骂咧咧着什么,我随手把它扔回桶里。
“是啊,可岸边也没什么大点的小鱼了。”
“但河中间不是有一群吗?”我朝河中一指,星云天空也看见了河心泛动的涟漪。
“餐条啊,搞不到。”星云天空摇摇头,“不是目标鱼,没有饵来搞它。”
“没人钓餐条吗?”
“谁专门钓它啊——”
看来,日本的资源还是太好了一点。
我感叹这边竟然没有人去尝试着钓钓餐条。看来还是老家资源太差了,一个路亚人,野外探钓说没有一套ul抽餐条那是不可能的。
“哼哼~~”我故弄玄虚地取出压箱底的饵盒,星云天空被我翻东西的动静吸引,也凑过来看我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猜,这套钓组她是从来不曾见过的。
“喏。”如我所料,星云天空接过我的浮水助投器和瓜子亮片,端详了片刻,皱了皱眉头说:“这是什么钓组?”
“你试试看,我们那边的特产,专门抽餐条的。”
“怎么绑线?”
“别针挂上助投器就行,我的子线是绑好的成品钓组。”
星云天空看了看助投器,把它放在手心掂量两下,随后又提着子线在水里拖动了几回。转身从钓包里取出先前钓鳟鱼用的弹射竿。
“很机灵嘛。”
“只要不傻就能看出来的啦!”星云天空穿好子线,我从她的眼中看见了自信。显然,她对这个连接着毛钩和旋转亮片的精细钓组很有信心。
“唰——”银丝挥荡,蝇翼飞舞……
(简介——瓜子亮片钓组:搭配沉水或浮水助投器,子线长30——60公分,圆柱形太空豆隔离亮片和毛钩,瓜子亮片模拟苍蝇振翅的闪光,毛钩模拟苍蝇身体形态。)
“水面系?”星云天空收了两圈线,看起来她已经明白钓组的构造了。
“啊麽——金光闪闪的,托雷那桑,有什么控饵手法么?”
“就这样匀收就行了。”我看着远处河中心那道明晰的水路——好像绷紧的保鲜膜被剪刀豁开一样,匀称而规律的向两侧扩散着。
“别收太快,让水流过亮片的孔道,它才能转起来。”
“呵呵,知道啦知道啦……”星云天空压着竿梢小抽两下,“那,我觉得还是给点动作的好。”
“啪”一个清晰的爆口,那银刀一样的身形一跃而起,口中叼着小小的黑色毛钩,在空中摇摆着闪耀的躯体。它尖尖的脑袋不屈地、狠命地甩动,竭力去挣脱那细细钓线的束缚,我甚至能看见它鲜红的鱼鳃在太阳底下像筛子一样抖动着,撒下一池细密的水珠。
“给口好凶啊。”星云天空快速收起鱼线,白嫩的脸颊上荡起浅浅的笑,她转头看着我:“我从来没想过钓餐鱼,你是怎么发现它能用假饵钓的?”
“资源逼的。”我也不隐藏,钓客的事情么,除了标点,没有什么是值得保留的,“只要你试过,就会发现这种亮闪闪的苍蝇形假饵是万能的。”
星云天空提起那亮晶晶的小鱼,相比于它的体型,它的脾气绝对称得上暴躁。
“餐条中只有部分活跃大胆的鱼是目标鱼。”我接过她手里的鱼,把它放进活鱼桶里。星云天空搓着手心,凭空甩了甩,正欲往裤腿上抹,我立刻喊住了她。
“往哪儿擦呢?我这有毛巾,你拿去擦手吧。”
星云天空擦完手,顿了顿,尾巴好像想往上抬起,却又慢慢放下。她突然说:“我能要了这条毛巾吗?”
一条毛巾不算什么,我随口答应了,星云天空会心一笑。“真大方呢……”
“抓紧时间往鱼群里多甩两杆子,它们很快就散了。”我漫不经心地喃喃道,看着年轻的星云天空,就像看一幅画。
“嗯。”星云天空手腕飘逸地一抖,精准地把鱼饵送到鱼群的前方。只见舒展的主线猛一收紧,撕裂开动荡的水面,星云天空都没有扬竿刺鱼,那钱串一样的小鱼早就牢牢地咬在鱼钩上了。
我看得手痒,正想着掏出竿子,可想着星云天空全神贯注的样子,我突然发觉,某种异样的情感在心头涌动着。
许久我都不曾体会过的,旧时的情感。
我在她身上看见了一个影子,一个曾经的影子。
可她还年轻着呢,而我呢?我这么大了,只得天天奔波在生记上,可她不一样。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垂钓,或去奔跑,无论如何,她身上还有种种可能。
星云天空拉起一条又一条餐鱼,我凝视着她那重复却并不单调的动作,直到她注意到我的目光。
“托雷那桑,怎么了?”
“星云,你想跑到什么地步?”
“啊?”星云天空一下子没反应的过来,当我意识到自己思维跨度有些巨大的时候,我听到她说:“有马纪念。”
“好、好…….”我有些恍惚地望着河水,“星云,下个月的出道赛,你如果能拿下来,我带你去一趟cn,带你去水库钓一回青鱼。”
星云天空静静地看着我,一弯月牙般的眉毛缓缓舒展,她突然取下竿头的线组递给我:“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日头高高挂起,水面的鱼群潜入凉爽的水底。星云天空和我一前一后,背着臃肿的钓包,踩着岸边的倒影,穿过莎莎的芦苇丛,朝着两个相异的远方结伴同行。
……
“啊诺,慢点啦———会给你的哦……”星云天空趴在地上,她的背上卧着一只白猫,口中叼着一条鱼。她撑着头,摇晃着手里的鱼,挑逗着眼前的橘猫。
“吃得完吗?”
“它们的胃口可不小……”
橘猫伸出爪子勾住挣扎的餐鱼,星云天空松开手中的鱼,它“喵呜”一口把餐鱼咬住,喉咙里发出幸福的“咕噜咕噜”声。
“托雷那桑吃餐鱼吗?啊———”
“刮鳞扒鳃去内脏,拖蛋液裹面包糠炸至金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