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诚丞……离婚吧。”她的眼神淡漠,语气平和。
仔细想来,似乎很久没有被她唤过自己的名了。
既然是离婚这种事情,他倒是希望苏堇别喊自己的名字,有些奇怪。
但是伴随着这样一句话,两人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陈诚丞朝着她望去,却找不出她眼神当中的躲闪和猜忌。
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冰块,认识的时候是,结婚的时候是,现在要离婚的时候也是。
只可惜,陈诚丞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么生气和懊悔。
虽然是被离婚,甚至是在结婚纪念日当天提出的,但是自己就是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难受。
陈诚丞解开围裙,拉开木椅,缓缓道:“确实也到时候了。”
“你不生气?”她追问了一声,将注意力从面前这满满的一桌子菜离开。
陈诚丞的手艺很好,没得挑剃,只是刚结婚的那阵子,苏堇还和他吵过咸淡。
只不过现在这种规模,是为了庆祝些什么吗?
现在想来,自己一个压根不会做饭的,也说不得陈诚丞。
她会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把陈诚丞拴在家里,把他当作做家务的机器,真的是有愧于他,但是一码归一码,若是两人之间尚存爱意,那便无关紧要,只是淡了。
“嗯……我现在骂你一句忘恩负义会更好?”陈诚丞和她对视,蹦出来这么一句。
苏堇一贯淡漠。
会接受自己的表白和求婚,的确是让陈诚丞觉得欣喜,不管是在热恋当中,还是新婚那段时间,她都十分温顺,甚至有些粘着自己的小女人模样。
高冷艳丽的冰山美人融化了冰霜时候的巨大反差,的确让陈诚丞流连忘返。
只是,结婚到现在第三年有余,曾经的新鲜感和幸福感逐渐被柴米油盐的琐事所替代,她一贯不想要孩子的想法也让双方父母着急。
陈诚丞不理解,但是尊重她。
现在,他反倒是庆幸自己不需要因为孩子的抚养权而担忧,毕竟陈诚丞只是个普通打工人,而苏堇是一家服装公司的设计总监。
两个人的经济状况本身就不同,虽然在“离婚”二字从苏堇口中挤到自己的耳中时候,他的确有想过会不会是这种原因。
但是转念一想,苏堇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他对她如数家珍,只可惜她并不知晓。
他将围裙挂在了椅背,摊开手掌,示意苏堇快些吃,别放凉了。
本来就早早做好等到现在,三个小时的等待让陈诚丞不得不将自己的大餐再次加工。
她说过今天可以提前回家的。
以往都是九点多十点的。
之所以怀疑过苏堇是否找了新欢,也正是因为她逐渐晚归这一点。
但是仔细想来,从两人结婚第二年就开始分房睡的时候,离婚这件事情似乎就已经是注定的了,只不过都在等对方开口。
“先吃饭吧。”他的温柔依旧,可她却逐渐疑惑。
即便是互相了解到了对方身体的每一寸,此时此刻的苏堇,也无法辨明陈诚丞的温柔,究竟是伪装,还是暗讽。
“嗯……”她只好低鸣一声,然后将饭菜送入口中。
“明天周五,去民政局吧?”
她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嘴边还叼着鲜明饱满的白饭粒。
苏堇有些错愕,但是却没能过多表现在自己的脸上,不管是家人还是同事,她总是能够得到“扑克脸”这一评价。
她本来以为离婚这件事,会让这个为这段感情付出了所有的男人觉得不甘和愤懑,但是他却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有些吓人。
苏堇今天的确没有什么工作,以往的她,纯粹是在自己给自己找工作,烦累自己。
目的当然也很简单,只是为了让疲倦的自己出现在陈诚丞的面前,好不去应付他的温柔和好意。
但是在她看来,装作温柔的丈夫和疲惫不堪的妻子之间的逢场作戏,其实早就该应该到头了。
离婚的具体原因,苏堇在楼下的咖啡厅想了整整两个小时都没有想明白,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现在自然是没有什么食欲。
但是不能枉费陈诚丞的一片心意。
一个对自己专一深情的男人,她不可能不爱,但是自从结婚之后,这层美丽的滤镜似乎是被摘下了,从小小的矛盾和口角,演变成几天的冷战,最后甚至变得不再言语。
这一切似乎是每一段婚姻的必经之路,可是在陈诚丞和苏堇这儿,却异常地急促。
说不定真有这么一种人,适合谈恋爱,而不是结婚。
她正在学着去接受这些事情。
苏堇还是没说话,她望着陈诚丞深思的模样,思索着他的下一步。
“嗯……我们明早去民政局,明天下午我就收拾东西搬出去。”
“这么着急吗?”她指的是搬家。
“三十天冷静期呢,自然是越快越好呀……”他故意不回答搬家的事情。
苏堇甚至有那么一秒觉得陈诚丞没心没肺,但是却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有这种念头的时候,只觉得自己不配。
说到底,她并非带着愧疚和歉意向着陈诚丞提出离婚,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她只有陈诚丞一个男朋友,只是感情淡了,仅此而已。
“等手续办完了再告诉爸妈吧?”
“嗯……”
“对了,上个月的水电还没交。”
“嗯?”苏堇有些错愕。
想来,她多的是吃完饭之后躲进房间,关于家里的事情,她全丢给了陈诚丞。
两室一厅的家不算大,但是很温馨,虽然也有想过要换房子,但是最后总是因为太忙而抽不出时间,最后则是压根放弃了。
不过现在倒好,如果是大房子,还要吵分配,这小房子给谁都无所谓。
“你——”陈诚丞突然停下了。
他似乎还想要补充些什么,毕竟家里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柴米油盐每一样都要好好把关。
毕竟过日子也是要讲技巧的,只可惜面前这家伙一窍不通。
“算了,我回头会给你写下来的。”陈诚丞放弃了思考,等闲下来自然可以想得周全些。
毕竟这房子也有双方父母的出力,因此就这么放着不管也不太现实。
“嗯……”她除开这种回答之外想不出其他。
相较于陈诚丞平静且自然的表情,她只有用吃饭这一行为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而陈诚丞则是和她一起,沉默,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