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业不景气似乎是正常现象,裁员也算是情理之中。
虽然说这份工作本身就不繁重,而且陈诚丞一直都是到点下班,绝不加班的那种,所以会被炒鱿鱼也很正常。
以前要顾着回家做饭,所以从不加班,虽然工作也有认真在做吧,但是完全没办法和那些拼命卷的人相比。
与其说是躺平,倒不如说自己是明白了卷到最后获利的都不是自己,所以放弃了这种无所谓的事情。
原本还想着回去的时候顺带给同事们带些吃的,结果就变成了收拾东西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知道我不可能帮你找一份新的工作的。”微微皱眉,精致的侧脸在夜灯下闪着光彩。
她的鼻梁正好勾勒出来月色,而陈诚丞则是注视着她,思考着其中的原因。
为什么要告诉黎青砚?没想出来合适的原因,陈诚丞是那种和网约车司机可以聊的很欢,但是和朋友就反而会减少言语的那种类型。
前者是因为一生不会怎么遇上,后者是因为一生有的是时间聊天。
她的手指轻轻地卷着肩头的发丝,然后嘟起了嘴:“反正你就是觉得和我说不会有压力对吧?”
“和苏堇说的话像是在求饶,和父母说的话就像是在诉苦,和我之外的其他人说都没必要,最后只有我这个算得上是朋友的,方便的女人了吧?”
“嗯……这个倒是有点可能,”陈诚丞双手入兜,拿出来打点滴的单子,“回家之后记得补给我。”
他从不给别人白花钱。
特别是涉及了医药费这些事情,有时候给同事买个几块钱的小零食,在讨债这方面他也不会犹豫。
毕竟在非家庭关系之下,这些钱只不过是用于交际,而交际不能以吃亏作为手段。
“一点都不帅啊你。”
“你别指望一个失业了的快三十岁的男人能够大度到请你好吗?”
“对吼,都快三十的人了……”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年龄也即将迈入三十关头,黎青砚的表情变得僵硬。
“怎么?焦虑了?”陈诚丞左右观察,发现他给自己打的车还没来。
黎青砚说有个朋友在这附近,她会接黎青砚回家,所以陈诚丞就没给她打车。
“老娘我早过了焦虑的时候了,而且我靠的可是内在!”她很神气地拍了拍胸脯,手掌陷入了软绵,然后迅速弹起。
“啊,对了,你对做保姆有想法吗?”
“嗯?”陈诚丞下意识远离了一些。
“我又不是让你给我当保姆,虽然我的确想要给你一份工作,然后把你拴在我身边,但我不是那种女人,你知道的……”黎青砚的语气严肃起来。
她知道陈诚丞对自己的看法,顶多就是个好妹妹,说白了就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无论如何都想要跨过这道无法逾越的鸿沟的黎青砚和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别人靠近的陈诚丞,两个人较量一直如此。
曾经这道鸿沟是苏堇,是最早住进他心窝的女人。
现在这道鸿沟是现实,是在离婚和失业夹缝当中的,三十岁男人的现实。
陈诚丞没得选。
“我的朋友,也就是等下来接我的那个,这几天在找保姆,说是照顾一个孩子。”
“所以就找我了?”
“我也不知道她找没找到啦,反正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去问问,是以前当平面模特的时候认识的——你还买过当时那期杂志呢。”黎青砚补充道。
她脸上染着绯色,好在是夜晚,不够清晰,大学时候她当了一阵子的平面模特,基本都是首饰,不露脸,那时候就认识了一位当经纪人的朋友,一直到现在的关系都不错。
言语之间,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停在了两人的面前,然后缓慢地降下了车窗,黎青砚和陈诚丞在右侧,等待着车门解锁。
“啊,这就是我说的朋友——”黎青砚快速地打开了副驾驶的座位,然后又立刻关上,然后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吼……这就是你的白月光啊?看起来——”
“闭嘴啦!小芝!闭嘴!闭嘴!”
屁股还没坐稳,黎青砚就朝着驾驶座上的女人伸手,试图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
“嗯?”陈诚丞歪着头,望向了那位坐在驾驶座上的,粉色连衣裙的女性。
她看起来三十岁后半的年纪,通过化着厚重的妆容来显得年轻,耳垂的饰品有些花哨,是无线耳机盒大小的流苏。
她的高跟鞋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的鞋盒里面,脚上则是换着一双运动鞋。
这就是黎青砚会跑到后座去的原因。
迎着陈诚丞的视线,两人互相对视,陈诚丞觉得不太礼貌,逃了,而坐在后座的那个戴着口罩的女孩子,则是静静地盯着前方。
贝雷帽被放在牛仔裙上,压着腿上的手提包,她的双眼依旧澄澈,但是却见不到任何的生气。
天鹅一般的颈上绕着黑色的锁骨环,显得有些成熟。
她像是一尊精美的雕塑,仅有呼吸时候的声音同身体的小小起伏可以证明她是活着的。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来,“是黎姐姐吗?”
声音曼妙婉转,并且有些耳熟。
陈诚丞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女孩子,又结合一下“小芝”的经纪人身份,这个女孩子是不是什么歌手或者偶像之类的?
“对哦!”黎青砚的回答快速,然后上手触摸了一下那个女孩子的手掌,轻轻地点了一下。
而后,对方反过来抓着黎青砚的手指,感受着手指的温度。
“走了,有事打电话给我。”车门关闭之后,黎青砚轻轻地挥动着手臂,和陈诚丞道别。
陈诚丞还听见了黎青砚和前座的小芝的对话,但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发现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从另一侧的裤兜中,搜出来了那串钥匙。
应该还回去的。
两把钥匙,一个钥匙圈,环上套着一只狸花猫,结果还是没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