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陈诚丞和苏堇没有久留，打了声招呼就回家了。
苏堇的眼眶红肿，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的她就连吃早餐的时候都差点倒在地上。
仔细想来，这家伙似乎是从昨天中午就没吃东西了。
陈诚丞其实也没多好，他睡不惯，也睡不了，寂静的夜晚，别说楼下苏堇的哭声了，就连其他人家的呓语都听得见，所以陈诚丞睡不着。
他明明也很累。
没能够在父母身边待久一些，苏堇也有些难过，但是她也没有告诉父母自己离婚了的勇气，这件事情要比当时决定和陈诚丞结婚时候拨打的那个电话还要难以启齿。
因此她选择了放弃。
回来的路上，陈诚丞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只是呆呆地看着窗户外的风景，然后在黎青砚每五条消息之后回复一两句而已。
明明两个人大学时候的相处还没有这般别扭。
陈诚丞无法知晓这几年在她身上发生了，因为黎青砚从不透露，并且让陈诚丞感到疑惑的地方还有不少。
她最近发消息的频率与日俱增，虽然说在同学聚会之前，两人一直保持着隔三岔五就会交流近况的状态，但是同学聚会之后，她每天最少发八条消息。
像极了那种粘人的女友。
陈诚丞明明和她只不过是朋友而已。
陈诚丞有想过要不要问问苏堇，但是现在这个状态怎么看都不可能和苏堇说上话。
他承认自己不应该对一个正处在崩溃边缘的女人说那样的话，他的确有置气的成分，但是昨晚，他不说不行。
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苏堇，他必须让苏堇明白自己已经离开她了，才不会节外生枝。
她总是下意识地会去依靠陈诚丞，苏堇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哭得那么凄厉吧。
她就像是被提到了楼梯边缘的苹果，倚靠在破碎的边角，一阵微风吹拂就有可能让她跌落台阶，然后陷入永无止尽的翻滚。
陈诚丞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她暗淡的双眸，瞧见她红肿的眼眶和素颜的脸，然后望向了自己的手机。
【还在高铁上吗？回来喝酒吧？我这两天都快无聊死了。】
黎青砚的的消息，总是在朝着将陈诚丞约出去这方面引导。
昨天晚上看到手机消息的那一刻，陈诚丞有些恍惚，毕竟除开李良和小芝的消息之外，其余的三十八条全部都是黎青砚的。
最开始只是无关紧要的寒暄，从【吃了什么】到【睡觉了没】，然后沉寂了十来分钟之后就变成了比较隐私的追问，从【想不想看看我的自拍】到【给我一张你现在的照片】，最后是让陈诚丞匪夷所思的【你是不是和苏堇在一起？】
这下，陈诚丞不得不慌张解释自己出来的缘由。
黎青砚想要陈诚丞的定位，他没给。
一般的朋友会互相了解到这种程度吗？
他觉得有些可怕，但是这两天黎青砚的消息就没停过，就算是现在也如同密集的弹幕一般不断发射过来。
【喝不了，我只想睡觉】
陈诚丞婉拒。
【嗯？和前妻操劳过度了？】
她有些没心没肺，但是确实是黎青砚会说的那种话，陈诚丞有些安心，但是——
【离婚了就要保持距离哦？我可不想听见我的好朋友剪不断理还乱的消息呢……】
她像是另有目的，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在说陈诚丞跟着苏堇回老家的事。
但是这件事事出有因，陈诚丞没法拒绝。
回程明显要比来的时候快上不少，但是在时间上并没有差距，有的只是苏堇头也不回的离开高铁站的背影，以及陈诚丞苦笑着不知道如何回复黎青砚的无奈。
陈诚丞还是没有回复这消息。
因为有些过于直白了，要直接说自己的事情和她没有关系，还是说自己下次一定会注意？他拿不准，和人类交流本身就是在缩短寿命。
他打了车回到家，手机却受到了苏堇发来的一千块大洋，他犹豫了片刻，收下了这钱还有三个字的简短道歉。
房子不大，开门之后便是玄关，右侧是卫生间和厨房，往里走就是客厅和卧室的结合体。
他很少住这种单身公寓，想着等到有着落之后就换别的房子，但是现在也不知道赚钱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房子了。
说到底，努力学习工作究竟是为了什么，现在的陈诚丞答不上来，曾经是因为苏堇，现在呢？
“嗡嗡嗡——”
手机又是一阵振动。
陈诚丞将背包放在床上，然后掏出电量不足警告的手机，连忙抓来了充电线。
消息照例是黎青砚。
【吃饭了吗？】
【没】
【正好，我给你带了吃的，差不多到了，开门吧？】
陈诚丞一愣。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颈，他挪动着身子，躺在了床上。
首先，他没有告诉黎青砚自己下车的事情，其次，上一条消息还是在高铁中发的，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最后，什么叫“开门吧？”
陈诚丞又犹豫了，想着这多半只是黎青砚的玩笑话，想来大学时候也有一次她说自己送吃的来了，结果是开玩笑的。
所以陈诚丞没当回事。
他走到储物柜，翻出来云南白药，朝着脖子上喷了下。
清凉的感觉伴随着些许浓重的味道，让他身体一颤。
【怎么还不开门啊？我都等多久了？快要两分钟了哦！】
黎青砚的消息继续发来。
【别开玩笑了，我还没到家呢——】
他下意识找了借口。
【欸？黑色背包，蓝色牛仔上衣和白色的长裤，不是你？】
陈诚丞握着手机，立刻看向了自己的衣服，蓝色牛仔上衣，白色短袖，白色长裤，以及放在身边的黑色背包。
目光顺着榻榻米地板爬去，然后落在阴暗的玄关。
门把手稍微摇动了一下。
水龙头漏出了一滴水，落在了水槽，发出响声，将陈诚丞疲惫的神经绷紧。
手机再一次振动起来。
这一次是语音，陈诚丞移动着颤抖的手指，砸在了白条上：
“快开门吧，让女孩子等太久可不好哦？”
她甜美且娇媚的声音伴随着摇晃着门把手而带来的响声，咔嚓，咔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