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轻轻抬起一点,”陈诚丞左手拿着书,然后用书面轻轻地按压了一下少女的脑袋,“就这样别动。”
“还、还要多久啊……”她的咽喉因为刚才不恰当的处理方式,被鲜血浸没,说话和吞咽的时候多了一种刺痛感。
她想要抱怨为什么陈诚丞要用书本压着自己的脑袋,但是鉴于他没有直接上手抚摸自己头发,所以语气上稍微平和了一些。
不管是谁都不会喜欢不熟悉的人摸自己的头发吧?当然,夏沫还是明白事理的,不过她昨晚没洗头——
这就是不想让陈诚丞碰的真正理由。
不过这番抱怨,给她带来的是一个水桶和冷水浸泡过的毛巾。
她的鼻翼位置盖着一张冰凉凉的湿巾,然后就是陈诚丞的手指。
因为她摸不着鼻翼在哪,所以才又陈诚丞捏着,他力度适中,如此一来,夏沫的确没再出血了。
“这才三分钟多一点,别急。”陈诚丞没看她狼狈的模样,而夏沫也不想要和他对视,
两人面对面坐着,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从身边溜走。
夏沫是头一次和陈诚丞靠这么近,所以不由自主地会去看那只大手的主人。
他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反而有些让人担心他的身体状态,视线爬上短袖下的粗壮手臂,她瞧见了上臂色块不同的痕迹,一边是日晒,一边则是显得颜色少淡的内侧。
她的视线忽地远离,因为再靠近一些就会望见袖口内的肌肤。
向右边挪动的一瞬,对上了陈诚丞投来的视线,她更觉得羞耻了。
她瞥向了水桶,时不时偷偷瞄了陈诚丞两眼,却发现对方一点都不觉得害羞。
“你、你看什么看啦!”因为鼻子被捏着,所以声音很奇怪。
“别说话。”他轻声斥责。
夏沫瞪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她不得不用嘴巴呼吸,所以显得有些笨拙。
绯色的云朵爬上了她的脸颊,她对被自己年长的男人用抱怨的口吻训斥还是首次,曾是父亲的男人瞒着家人出轨,经常不着家,后来也走上同样道路的母亲则是不管自己。
她早习惯了,虽说也不会觉得自己缺乏家庭的关爱,可是面对眼前这个比自己大十岁的男人,她有些好奇。
“我说,你为什么不向小芝举报我?”
“不是让你别——”
“你不说我就继续问咯?”夏沫并不是想要威胁陈诚丞,只是觉得他不必要如此冷漠。
虽说是基于工作才会产生的特殊关系,但是多熟悉一下,也可以的吧?
若是这点程度的了解都不被允许的话,那她会觉得无聊和寂寞。
“呃……你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吧。”陈诚丞迟疑了一会儿,姑且是委婉地给出了回答。
夏沫听得出来他是在阴阳怪气。
说实话,每天都靠着装作看不见来悠闲度日,甚至不去上学的夏沫,昨天跑去看电影,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怕是被发现了才会有难言之隐吧。
“嘶……那你——”
“差不多了,拿毛巾捂着,别太用力。”陈诚丞的手指缓缓松开,本该清凉的湿巾也变得温热起来。
他从夏沫的眼前离开,起身,然后稍微等待了一会儿。
夏沫很吃惊,因为陈诚丞的手挪开之后没再流血了,可是陈诚丞立刻躲回原来位置的行为却叫少女无语凝噎。
妹妹我虽然对你不算友好,但是也不至于这么躲着我吧?
她想抱怨,可是还是乖乖听话,用冰凉的毛巾捂住了鼻翼。
顺带连着她的眼眶也一并冷敷,这样一来,她不得不躺下,享受此刻真正一片漆黑的片刻宁静。
其实自打视力失而复得之后,她便有些不敢睡觉了,她很害怕自己闭上眼之后就会再一次失去视力,所以很害怕。
每天睡觉之前都会祈祷自己可以看见光亮,每天睡醒之后都要努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她从不觉得自己的视力失而复得是很幸运的事情,因为天底下有很多人都看不见。
她只是单纯的认为自己很狡猾,还可以享受正常人的生活。
所以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她姑且算是在努力体验生活,毕竟下一次闭上眼,说不定就再也看不见了。
偷偷溜出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时候是乔装打扮去游乐园,有时候是去水族馆,她把一个下午可以体验的事情都做过了,就差去看最喜欢的电影。
她比起情情爱爱的电影,更喜欢犯罪、警匪之类的片子。
她缓缓地躺下,然后吞咽了唾沫,再一次开口了:“你刚才为什么拿书来压着我的头啊?很没礼貌哦?”
出于好奇,她想要知道原因。
陈诚丞抬起头瞧了一眼,又低下头看书了,不过他还是回答了:“没、看你脑袋油油的,多半没洗头,怕脏。”
“啊?!你快收回!快!不然我生气了!”她的身子突然在沙发上蹦起一下,然后又躺下,但是小粉拳朝着空气挥舞,像是在威胁陈诚丞。
“啧,”陈诚丞咂舌,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真麻烦,“我觉得不该碰你头发,所以才用书。”
“嗯嗯嗯!很好!很好啊!”夏沫的语气稍有些俏皮,她很满意陈诚丞的反应神经,“不过话说回来——大叔你看起来很会照顾人的样子,是学医的吗?”
“不是,是照顾——没什么……”陈诚丞差点就脱口而出苏堇二字,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他并非念念不忘,只是单纯没改过来。
曾经的他绕着苏堇转,现在该为了自己。
“嗯?照顾?前妻吗?”夏沫心直口快,在不经意之间逾越了雷池,“那天见过她,看起来病怏怏的,最近有没有好转呢?我还挺担心她的身体状——”
“差不多得了吧?”书本合上的声音之后,便是陈诚丞近似威胁一般的低吼。
从咽喉发出的胁迫叫夏沫立刻闭上了嘴,她清楚自己已经踏入了雷区。
“你也不想要让小芝知道你其实看得见的事情吧?那就乖乖听话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