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一剑控制在只伤切口不断酒坛分毫,酒坛多脆弱,不用力量只是一碰都会碎开,更别提剑修一剑的威力……这份入微的本事,这份对灵气的运用,就已经不是扣仙门这三境可以办到的了。”
“这么厉害?所以红尘只上到底是什么境界?”
“当然是……呵呵,你以为我会说么,你个凡人少打听仙家的事情!”
夕拾的语气里穿出得意的腔调,这让唐鸣翻了个白眼。
“不说就不说……怎样,本公子是不是天赋异禀,明明是你口中毫无修道天赋的废柴,现在两次让人破镜了吧?”
写诗词是抒胸臆没错,但唐鸣确实打着验证一下的想法。
结果夕拾立刻反驳道:“严格来说,是一次,前一次没破。”
“不要在意细节。”唐鸣丝毫不在意夕拾的倔强,这件事对他来说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现在也不打算夸夸我?”
“你还差的远呢。”
面对夕拾赌气一样的语调,唐鸣并不介意,他已经很了解祂了,一般夕拾的回答只要不阴阳怪气或者骂他,基本都是好面子不愿夸他而已,傲娇嘛,他懂。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随手就写出这样一首入境的诗词……而且还真能助人感悟。”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之前见到的画面,夕拾忽然叹了口气。
“你想不到的事情自然还多着呢。”
不要小看五千年文化的瑰宝啊!
不过他也从夕拾的话中听到另外一些让他在意的词汇。
“你刚刚说入境的诗词?难道诗词也分等级?”
“这得看你们文人的意思了,不过要是硬说的话,大概分两级。”
“哪两级?”
“好诗和坏诗。”
“……”
就不应该相信祂的鬼话,原来槽点在这等着他呢!
看到唐鸣嘴角抽搐的模样,夕拾开心了,总算找回了刚才被鄙视的场子。
“诗词不分等级,只分入境和不入境两种。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身为读书人都不清楚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学的成绩高低,又不是能刻板的分出孰强孰弱的……对诗词而言,入了境就是好诗,好诗自然可以给人感悟,入不了境就是一般。不过这种情况不分绝对,不排除某些人只是喜欢某些作品,在对方的眼中,即使不入境也是最好的。”
夕拾说的道理唐鸣倒是理解,一千个人眼中自然有一千种喜好,在吻合基础道德与法律的基础上而言,谁也无法否定别人眼中的喜好就一定是错的。
“文字这种玄学的东西,想不到真的能和修道相关啊。”
能发人深省他唐鸣信,但能和修仙问道有关,唐鸣绝对是第一次见。
“不然你以为儒学为什么能成为一大修行派系呢。天下修道之人走的路子很多,普通的修道者是仙家,用剑的都是剑道,用笔杆子的自然是儒学,除此之外还有道家、法家、偃家、佛教等众多流派……修行之路浩如烟海,在成为此世无上的存在之前,谁有能说自己的道有问题呢。”
“每家都有自己的特点,儒学擅长的就是用文字操弄天意罢了。本质上文字与剑或者其他兵器并无任何区别,无非都是被天地认可的存在,被天地认可,那即使发生什么再不可思议的事情都事能理解的。”
夕拾罕见的说了很多和修道相关的信息,起初唐鸣还没有明白,可听着听着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你没事吧?”
“?”
“你怎么突然开始和我讲修道相关的事情了?这和你的人设不一样啊。”
“……”
和唐鸣相处了这么些天,夕拾自然明白人设是什么意思,不过这次祂没有去和唐鸣犟嘴,反而用认认真真的语气和他说道:
“你已浩然。”
“你这四个字单独拎出来我都理解,和在一起时什么意思?”
“儒家的体系和我们其他修道者有些不同,我们用脑中心海承纳天地的气,而这些气也称灵气,灵气越多实力自然越强。但儒家走的是不是强化自身的路子,他们推己于物,调动天地的力量呼风唤雨,他们不会把天地的气纳入心海变成自己的所有物,气更像是暂住在他们的身体。”
“就像一个是掠夺,一个是借用?”
唐鸣明白了夕拾里的意思。
“是的。”夕拾肯定了一声,“儒学讲究与天和,知行意。所以他们不叫气为灵气,他们称之为浩然气。看似不用纳天地之气这般困难,但儒学最特殊的地方在于,儒学修炼虽然对天赋要求不是特别高,但却要看是否被浩然认可。就在不久前你写诗的时候,浩然已经入了你的身子。”
这份消息对唐鸣来说绝对是震撼的,他自己都要承认自己和修道无缘了,结果忽然听到夕拾这样说……
“你的意思是,我被什么浩然气选上了?可我刚才怎么没感觉。”
唐鸣有点不太敢相信。
“我也很是诧异。虽然儒学听起来玄乎,但是本质上浩然气还是灵气都是天地间的气,只要气进入身体,不管是儒学家还是仙家弟子,都会或多或少的受到好处,改善身体,怎么你自己完全没感觉?”
“也许是……量太少?”
唐鸣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夕拾没说话,量少?只是零星露出的一些浩然气被那个叫李耀的吸收,都够一个红尘境破镜了,对于一个还没接触修道门槛的人,吸收了那么多,叫量少?
“你去问问你国子监的先生吧,多少你也算是个儒生,本座不修儒道,对你们的研究并没有多深。”
“哦。”
唐鸣应了一声,这倒也是,之前听夕拾的语气大概知道祂不是个剑修就是仙家弟子,再加上从祂那文化程度来讲……也不可能是儒家弟子。
不过唐鸣觉得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验证一下。
越想越是激动,索性掩饰一下都不肯了,直接按照印象中以前那个实际的动作扎了个马步,骤然用力,一拳锤在了实木桌上。
砰的一声脆响。
唐鸣:“……”
夕拾:“……”
唐鸣:“好痛。”
夕拾:“我印象里有些郎中对脑疾有着较为深入的研究……”
于是空气又是一阵沉默。
“不是说什么我浩然了吗!那多少应该也算修行了吧!怎么两个破木桌子都打不烂!”
“先不说谁家修行开始要用桌子来证明,就是这桌子的材质,应该是梧桐木吧,扶摇境要想掰断梧桐木都得费点力气,你觉得你能行?”
“淦,怎么不早说!”
屋子里只剩下了某人气愤的声音。
…………
再次醒来依旧是婚房,从今天开始唐家里再也看不到唐雨见。
这似乎对唐鸣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只是他早上醒来,总会不自觉的握紧挂在腰间的只有一半的信物。
生活照旧,解决了最后一件事后,似乎也要到了自己远行的日期。
其他的唐鸣也不清楚自己的状态算不算走上修道的路子。
不过听夕拾的意思大抵上应该不算,因为唐鸣依旧无法感到气,狭小的心海之内依旧空空如也。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什么浩然入身的情况,还有那些进入他身体的浩然气去了哪里,他俩都不懂。
那似乎只剩下去找自己的恩师问问这一个途径了吧,毕竟国子监的先生算是资深的儒道修行者了。
今天未下雨,以防万一的,唐鸣还是带上了一把伞。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卫国公府,不过看着宽阔的大街,他依然没有觉得陌生。
不过和以往不同的,如今路人在看到穿着书生长衫的唐鸣是,都会小声的议论些什么。这些唐鸣不用去猜也清楚,无非是赘婿的那些事情,唐府上下连奴婢都清楚的消息,又怎么不会传到茶余饭后就爱吃瓜的群众耳朵里呢。
不过唐鸣并不在意,昨日写给李耀的那首词,有何尝不是自己真正的想法。
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路过长安街,唐鸣走进了国子监的大门。
他并不是这里的陌生人,所以并未受到任何阻拦。
只是偶尔遇到熟人的时候,免不了被盘问一番赘婿的感受如何,然后在惋惜一番。唐鸣的想法他们依旧不明白,不能做官了,来这国子监能改变什么么。
拱手和同门告辞,这番淡然的姿态,倒是让其他人频频称奇。
路过某个快被墨水染黑的湖水之后,在湖中的古亭上,唐鸣见到了自己的恩师,一位面色儒家温和的中年儒士。
恩师姓林,名奕,在大楚国子监内担任太学博士已数十年有余。据说林奕先生年轻时亦是状元郎,前途无限,好不风光。
只是从未入朝为官,在国子监创立后毅然决然的进入其中,做起了传课授业的先生。
唐鸣幼时四处求学认识了林先生,自此便被推举进了国子监。
唐鸣也问过恩师为何不入朝为官,那时候恩师总会笑笑,然后告诉他他只是一粒星火,他要做的是点燃无数星光,而非做那星光。
他还说唐鸣就是他点燃的星光,希望他可以照亮更多的人。
可年少的孩子眼里只有摆脱命运的愤怒,当时并没有听懂恩师说些什么,不过他现在懂了。
恩师是真有志向的学者,是真的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