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苏莱曼大军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庭院里的树叶从柔柔的嫩绿变成了浓重的翠色。
侍女们换下了厚重的冬季衣袍,换上轻薄的纱织衣裙,十分地鲜艳夺目,寝宫内的各种羊毛装饰也换成适合夏日的丝绸,各种色彩充满了本土特点。
我在这里住的越久就发现自己对后宫的组成误解好大,我像一块海绵一样,努力地吸收着别人都知道我装作知道的各种常识。
后宫里除了苏莱曼和皇太后身边的总管,最为重要的职务是女眷大宦官,我曾经在小说里看到过这个职务,还以为是类似明朝的采选使差不多的职位,帮苏丹从民间选择秀女(?),那本小说明显添加了许多作家的臆测,类似于皇帝家都是金锄头种地之类的推测,描写苏丹选择哪位美女侍寝,是站在高楼上向下扔手绢,手绢被哪位美女抢到,就能晚上侍寝,苏丹看到美女们为了他而争抢推搡,开心得哈哈大笑。
我一边读一边怀疑人生,之前的苏丹就太没品了吧?感觉像是个暴发户的土财主啊。
事实上这位官员负责管理和照看与后宫女眷有关的所有事务。选择临幸哪位美女并不是靠苏丹的眼光决定的,而是要先经过女眷大宦官的通知,所以他在后宫侍女中最受尊重,也少不了丰厚的赏赐,但是位高权重意味着也是大家的攻击目标,桑娜说,苏莱曼登基之后,现在的女眷大宦官,已经是第三位了。
我疑惑,“我当初侍寝的时候,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经过这位女眷大宦官的安排呢?”
桑娜都对我的愚钝无语了,“您当初后背是有易卜拉欣大人和皇太后的支持,现在的这位女眷大宦官怎么敢对你的侍寝指手画脚呢?您从普通女奴一跃成为有封号的妃子,他还给您送了祝贺的礼物来呢。”
我一时来了兴致,吩咐给我收拾来往礼品的侍女拿来礼单给我看,果然有名为瓦西的人送了我一对珍珠,我让她们找出来给我看看,侍女去了半天,还是没找到,哭哭啼啼地跪着向我请罪。我本来挺高兴的,这一下没了兴致,摆手让她下去。她以为我要把她赶出去,激动地上前抱住了我的脚,泪水鼻涕都快要沾到我的裙边了。
我恶心坏了,都有点喊人把她拖出去的冲动了,但是这样不好,我这么暴躁不好,侍女也是人,我强忍着脾气,对她说,“你先把我放开,一对珍珠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你保管不利,我要惩罚你,你认吗?”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逾越了,跪爬着回到刚才的位置,不住地向我磕头,口里还嘟嘟囔囔的感谢我的大恩大德。
我实在不耐烦地听她回来地重复那几句,让她以后不要再负责这摊事儿了。
她眼哭的通红,想要争取却又不敢。我就像是个无情的资本家,没有丝毫怜悯,指着门口的位置让她出去。
等她出去了,我揉揉被她哭声吵的头疼的地方,招来桑娜,吩咐她,仔细地再去盘查一下所有我拥有的财物,我可以很大方,但是不能原谅在背后挖我墙角的人。有意或者无意,都不行。
桑娜效率还是很快的,她查出是负责茶水点心的侍女想要争取管理来往礼品的工作,才趁个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从中拿走了几样她觉得不是很贵重的礼品,想着等桑娜哪天检查的时候发现这个纰漏,就可以取而代之。
但是没想到我突发奇想,想要看的正是她偷拿走的几样中的一件。桑娜气的要死,人员都是她吩咐安排的,还在我面前打了包票,没想到这么打脸。桑娜把两个人都交给了侍女的总管,一个是太蠢,保管贵重的礼品居然还让人偷走了,一个是太奸,使这种歪点子打压同伴。
桑娜彻底对每个人负责的事项进行了盘查,大问题没有,小毛病不少。我给她出了个主意:换岗,长久的把持一件分工容易滋生腐败,不如每个人都轮一遍岗,看谁最适合。
有事忙起来,也就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这天,经过我几番折腾的御厨房终于能做点我喜欢吃的东西了,他们用无花果做了一道甜品,巴巴的给我送过来品尝。
这里湿润的海洋性气候,再加上长时间的日照,无花果果实一个个饱满丰实,吃上一口如糖似蜜。用它做成的甜品,营养又好吃,是我味蕾的一波福利。他们还做了无花果干让我泡茶饮用,一口甜品,一口茶饮,我十分满足。
“许蕾姆,许蕾姆,陛下的大军很快,很快就要回宫了!”新来的小侍女和夏尔声音激动的发颤,“皇太后吩咐,所有后宫妃子都去第三庭院迎接。您快些打扮起来吧,陛下肯定想早点看到您了。”
我站起时差点摔掉了手中的茶杯,不敢置信地问前来报告的小侍女,桑娜赶忙接过我手中的东西,提醒我说,“许蕾姆,您现在应该赶快梳洗打扮了,跟众人一起去迎接,陛下今天回来了应该也有许多的政务要处理,要过几天才有时间进后宫呢。”她又提醒我说,“您要沉住气,陛下之前回来进入后宫的第一晚都是居尔巴哈尔夫人服侍的。”
我没有想到好不容易盼到苏莱曼回来了,居然还是要跟着他众多的妃子一起迎接他,等到他终于能够回到后宫了,还得欢送他去别的女人寝宫睡觉,真是太荒谬了。
怪不得居尔巴哈尔夫人寝宫的侍女们看不起别的后宫女人,她们骄傲的资本来自于苏莱曼对居尔巴哈尔夫人的另眼相看,来自于苏莱曼对居尔巴哈尔夫人一贯的宠爱有加。
想来我经过的,也一定是后宫许多女人经历过的,一样的甜言蜜语,一样的细致怜爱,到现在唯有居尔巴哈尔夫人屹立不倒,后宫的女人都换了好几波,可见得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意兴阑珊地把黄金项链摘下来,吩咐缇娅说,“你去向皇太后问安,就说我昨夜吃坏了肚子,不能去迎接陛下了。”
缇娅和桑娜看着我从高兴到沉静,也猜到了我的心思,我知道她们想要劝我什么,但我执拗地让她们都出去,就跟之前每次侍寝回来一样,需要静静地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自己像是收到伤害的小动物一样蜷缩起来。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苏莱曼不是你一个人的,他是苏丹,是属于每一个后宫的女人。这里所有的一切,包括新修建的寝宫,寝宫里面的大大小小器具,都是来自于他的恩赐,你连自己都不是自由的,怎么能够独自拥有他?
想要伸手,却又不敢伸手,苏莱曼对我来说太珍贵,太重要了。
我薄弱的道德感提醒着我,后宫的女人都是比我早来的,我的出现霸占了苏莱曼,我是卑劣的第三者或者说第N者,在他和她们之间横插了一脚,不是只有穿越者跟土著之间才有爱情,多少帝后帝妃之间的爱也可以流传千古。
我怎么做才能像历史上的许蕾姆一样,牢牢地霸占住苏莱曼二十多年,我连半年都没有信心。
经常有一种幻觉,苏莱曼只是上天偶然赐给我保管的珍宝,虽然我能接触他,抚摸他,但是时间一到,他还是不属于我。他是挂在天上的月亮,照耀了整个帝国,不只是我。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盘算着他该接受完后宫女人们的迎接了,现在应该是在皇太后宫里聆听教诲了,也不知道他伤的怎么样了。不过有的是人为他操心,多我一个少我一个都应该无所谓。
算了吧,在哪个山头唱哪个山歌,到什么境地说什么样的话,他喜欢我的时候我也喜欢他,就算他不喜欢我了,我可能还喜欢他。
可是就跟他没关系啦,我爱他,又不用征得他同意。
失宠了可以去冷宫!可以开更大块的地!农学生的爱就是给他吃最新鲜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