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居尔巴哈尔夫人是不是真的生病了,我也不想知道为什么她没有通知御医而是先通知苏莱曼,在我看来,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明知道苏莱曼晚上留宿在我这里,还让侍女半夜来敲我寝宫的门,这就是撕破了我们之间那点从未言明的平衡。
我同情她失去了孩子,也明白后宫的女人都想紧紧握住苏莱曼的心,可是我不愿意就这么一次又一次的被她把面子扯下来踩在地上。这是她第二次从我这里把苏莱曼叫走了,像是彰显她在苏莱曼心里的重要地位,也是在警告我不要觊觎她第一宠妃的位置。
要是放在以前我没有爱上苏莱曼,不想侍寝的时候,我恨不得她能把苏莱曼的注意全部吸引走,最好是在苏莱曼的身上挂一块牌子,“居尔巴哈尔专有”,我就能离苏莱曼越远越好。
可是现在苏莱曼已经进驻到了我的心上,真的不愿意承认,我一个现代年轻人,已经被爱情的蜜水泡软了骨头,简直发疯到想要在奥斯曼帝国后宫里得到一份被分成几十、几百份的爱。
之前见到居尔巴哈尔夫人的每一次,我都心怀愧疚,自己就像是他俩之间的第三者,面对她,我总有种小三的自卑感,我接受过的道德教育一直扎着我的心隐隐作痛。
要我真是个本地姑娘,肯定不会有这种苏莱曼不属于我的感觉,就像他之前的几个后宫女人一样,她们所有的念头估计都是弄死别人的女人,苏莱曼就是她一个人的了,再生个儿子,自己就是下一个皇太后。
但凡是我朋友干出来这种别人有女友老婆他还拼命找借口理由解释想要插足的事儿,我都得高低跟他绝交个几天,痛骂他恋爱脑掏出来扔饿了三天的丧尸堆里都不吃,再上学校的公告栏上吐槽一下。
事到如今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事儿不落在自己身上,谁能感同身受?
我简直唾弃我自己的软弱。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绵绵细雨一直没有停过,因为我讨厌湿滑的道路和被泥泞弄脏的鞋袜,缇娅自告奋勇地帮我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书来消磨时光。
还是经典的波斯诗集,看书的时候桑娜按照我之前的习惯端来了各样点心和玫瑰露。可我最近胃口不太好,吃多甜的点心都觉得苦涩,再看到玫瑰露联系到某人,头疼的不要太厉害。
已经十多天了,除了在内朝处理繁忙政务的几天,只要回到后宫里来,他都在居尔巴哈尔夫人寝宫留宿,根本没有给后宫其他女人一丝机会。最早还有人嘲讽我是趁着居尔巴哈尔夫人怀孕的时候捡了侍奉苏莱曼机会的幸运儿,到这几天根本没人提起我跟居尔巴哈尔夫人之间的差距,这怎么比?她一出手,后宫所有女人都变成了哑巴。
随便翻了诗集几页,看到了一首写到我心坎上的:
我难以描述自己的悲戚忧伤,
只好把内心的痛苦深深隐藏。
花园中虽然开放了无数花朵,
我却看不到色彩,也嗅不到芳香。
写的真好啊,我的泪珠簌簌地落下,为了不让她们看到,我转头偷偷拭去,还故意笑着说,“真是讨厌的雨,总是这么下个不停。水汽都跑到我的眼睛里了。”
缇娅知道我最近心情不好,也装作没发现,笑嘻嘻地过来拿开我手上的诗集,“看了这么久的书,您的眼睛都红了,休息一会儿吧。等您醒来了,能给我们讲个故事听吗?好久没有听过了。”
我不愿意扫了她们的兴,点头答应了,转移心思的想法是有了,怎么说的这么生硬呢?不过我还是感念她的心意,想着就这么几个人也太过冷清,清了清嗓子,笑着说,“不如你去问问她们谁想听故事,都叫来也热闹一些。”
许久没有讲故事,跪在纱帘外面给苏莱曼讲故事的日子好像是上辈子了。比起其他能歌善舞的后宫妃子们,我不过是多了几百年的知识储备,如果说靠讲故事封赏的话,我大概能达到后宫第一人的位置。
到了傍晚时分,天空放了晴,尽管现在也看不到什么阳光了,但是雨后清新的空气足以让人感觉舒适。
从前有个叫做奇丽的女孩子,她是一个富有而善良的姑娘,她的父母早逝,但是给她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庄园和数不尽的财宝,可惜她的叔叔是个贪心的坏蛋,总想要把奇丽嫁的远远的,好霸占这份家产。
他拼命地给奇丽介绍年龄合适的男青年,第一位是负责监督行省的司法和法律事务的卡迪,出身高贵,相貌英俊,唯一不足,就是年纪有些大,跟奇丽的父亲差不多。奇丽拒绝了他。
叔叔哎哟哎哟地追着生气的卡迪走了。
第二位是个挂满黄金珠宝的波斯商人,偷偷地跟叔叔达成了交易,波斯人想要个美丽动人的姑娘,叔叔想要钱。他们想的很好,可惜在见面的时候,风吹动了波斯人的头发,他竟是个秃子。
最后奇丽见了一位贫穷的年轻人,他的头发乱糟糟,胡子很长,只有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奇丽害羞地扭身进去,叔叔挑剔地看了年轻人许久,才答应了这门婚事。没想到年轻人竟是新上任的政府秘书,他真心爱上了这个姑娘,跟奇丽一结婚就把叔叔赶了出去。
奇丽保护住自己的财产和得到了真爱。
也许是太久没有讲故事了,我在构思的时候感觉脑袋运转的十分生涩。可是没有一个侍女说不好听,她们激动地想要我再讲一个。
我都诧异了,我自己说的时候都感觉到无聊了啊,这个真的不是我曾经的水准。看到我讲的高兴了,就一起高兴,我停止了,就都不做声。这不是我讲故事给她们听,而是她们哄着我玩了。
就跟现在伺候我的侍女一样,桑娜二五仔,缇娅旧相识,达娜一直陪着我,除了她们三个,和送还回去的两个,寝宫里的侍女们为什么会一心一意地伺候我?还一点脾气都没有,像是按我心意捏出来的人偶一样,难道是我的魅力感天动地吗?
别闹了怎么可能,都是因为我的随便一句话就能改变她们的命运,生死都握在我的手里,怎么可能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