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在等到了一张信之后,带着丑东西急匆匆地赶到了苏莱曼和曼妮亚用晚餐时的内宫大殿,刚进门时就晕了过去,在御医为我诊治之后,我才缓缓地醒过来。
醒来后我一句话没有说,只是抱着丑东西在他面前痛哭。
苏莱曼从来没有在我身上看到如此脆弱苍白的神情,不停地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御医副总管跟我共事了几次,学的很乖,跟苏莱曼说我是最近情绪太过激动,压力太大才导致的晕倒。苏莱曼对此大为诧异,并且追问今天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才让我情绪波动这么大。随伺在旁的曼妮亚及时开了口,“陛下,我今天到皇太后那里侍奉时,听说许蕾姆夫人遇见了居尔巴哈尔夫人。”
苏莱曼不觉皱起了眉,“是不是她又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我心里不屑地嗤之以鼻,看来苏莱曼对居尔巴哈尔夫人还真是颇为了解。
曼妮亚欲言又止,似是不知该怎么回答,但脸上的神情明显已经肯定了苏莱曼的猜测。
“她到底说了什么?”苏莱曼的脸色微沉,恍若一层乌云缓缓压下。
“算了陛下,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摇了摇手,示意后面追来的桑娜不要说出来。如果将居尔巴哈尔夫人今天说的话告诉苏莱曼,无疑会令他更加愤怒。但我并不想涉及继承人这个敏感的话题。一旦说出口,以后我做什么,苏莱曼或许下意识地就会和这件事联系起来。现在就算我闭口不言,同样也能达到目的。
“她经常找你麻烦?”苏莱曼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你怎么也从来不和我说?许蕾姆,你是我亲封的夫人,虽然居尔巴哈尔是首席,但是她也不该这样对待你。”
“居尔巴哈尔夫人说......”桑娜说完连忙垂下了头,像是因为不小心脱口而出而显得有些不安。
苏莱曼的眼中闪过一丝戾色,“说什么,我想看看她说了什么能让许蕾姆这样情绪失控。”声音里透着一股凉意。
桑娜唯唯诺诺地说,“居尔巴哈尔夫人对许蕾姆说,别以为生下了儿子就了不起,能够活下去长大才是本事。”她跪倒在地,膝行到苏莱曼面前,“陛下,许蕾姆夫人的孩子才三个月,刚生了一场大病,她不吃不喝没日没夜地在真主面前祈祷,才救回了这条小命。居尔巴哈尔夫人她也是有孩子的母亲,怎么能在一位新生母亲面前发出这样恶毒的诅咒啊。”
“陛下,我本来不该在您面前说出一位首席夫人的过错,我愿意承担一切的惩罚,求您可怜可怜许蕾姆夫人和她的孩子吧。”
桑娜说完用力地把头磕在地上,周边的石块上沁出了鲜血。
我不忍地扭过头去,气若游丝地对她说,“桑娜,不要说了。陛下信也好,不信也好,这也许就是我们母子的命。”
曼妮亚在一旁帮腔,“居尔巴哈尔夫人在皇太后寝宫前居然还敢这样对付一位有子嗣的夫人,看来皇太后病的这短时间里,居尔巴哈尔夫人觉得自己可以替她管理后宫了呢。”
“许蕾姆,你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为什么不早点来告诉我?”苏莱曼一连串地问着,眼中脸上都是无法掩饰的担心和心痛。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转过头怒道,“贝瓦尔!传我的命令,居尔巴哈尔禁足三个月,不许离开她的寝宫一步。”
我冷笑一声,“我哪敢在你面前说居尔巴哈尔夫人一句坏话?多说一句她的不是,你就护在前面了,什么叫做我老是跟她过不去,明明是她在针对我!”我的眼泪簌簌落下,“我真是忍了又忍,可为什么要让我的孩子也受这样的委屈。我的孩子,这样小,这样弱,到底哪里碍着她的眼,非得要在病刚好的时候诅咒他。”
我缓缓地把丑东西放在床上,挣扎着跪在苏莱曼面前,拉住他的袍子,苦苦哀求道,“你把我送出宫吧,听说所有的王子都会有一座城市当封地,我愿意带着孩子一起离开这里,后宫女人生了孩子后就不再侍寝了。这辈子我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你还可以有很多的女人、孩子,可我只有他了啊。我求求你,让我走,让我们活下去。一年,十年,别让我们天天在威胁中度过余生好不好。”
苏莱曼的眼眶也红了,他用力捏住我的肩膀,不舍地说,“你也要离开我吗?我不想让你走。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我抱住苏莱曼的腿,嚎啕大哭,我知道的,我知道他在夜里来看过我,我知道他翻找了许多给孩子想的名字,我知道他守着我生产,就算我当时不知道,过后我寝宫的人都没有瞒过我。
但是我也知道,决定继承人选是关乎帝国命运的大事,苏莱曼也未必能完全做主。如果皇太后和重要大臣们都不赞成,这也是相当棘手的。
穆斯塔法是目前后宫最年长的王子,他的母亲是后宫首席夫人居尔巴哈尔,皇太后也非常喜爱他,总是时不时地召见他,他健康、聪颖,善解人意,精通骑射,大臣们十分盼望这位王子能够坐上继承人的位置。
既然要把穆斯塔法看做未来的苏丹人选,就不能过分地惩罚他的母亲,继任苏丹的母亲怎么能是一个低等女奴呢?过去是居尔巴哈尔夫人提高了穆斯塔法的身份,现在是穆斯塔法保护了居尔巴哈尔夫人不受到过分的处罚。
如果现在有一个条件跟穆斯塔法王子条件差不多的竞争者还好,可惜第二顺位的王子也是居尔巴哈尔夫人所出,我生的丑东西还是个不能跑不能跳话都不会说的婴儿,就算是后宫里的条件再好,我也不敢保证丑东西一定能够成长的比穆斯塔法更好。
我明白,但是不妨碍我心里的恨和痛楚。
苏莱曼把我扶起来,刚才那声音里的冰冷仿佛在阳光下消融殆尽“这几个月我会让她好好反省。我知道这次的责罚并不算重,但她毕竟是穆斯塔法的母亲,这次就先给她一点教训吧。”
“那三个月以后若是她还来招惹我呢?”我冷笑着说。
苏莱曼向我保证。“如果再来找你麻烦,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了。就算是她是穆斯塔法的母亲也再没情面可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