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如果你在伊斯坦布尔停留一段时间,你会变成一个诗人;停留再久一段时间,你会变成一个作家;呆一年,或许就什么都没有了,因为你只想在这里放空。在每个城市都存在这样一条步行街,但是独立大街不论对于当地人民还是外地人来说都具有非凡的魅力。伊斯坦布尔大街在全奥斯曼帝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生活中均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走着逛着,我被一阵喧闹声所吸引,寻声望去,只见一家香料铺前挤满了人,从里面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不要打扰我做生意,你说的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你拿什么来买?就那么一两袋子的羊毛吗?走开走开,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我一时好奇,也拉着苏莱曼走了过去。那中气十足的声音的主人原来是个中年男人,此时他对着一个矮小的男孩不耐烦的怒吼着。
我怀着一颗吃瓜的心向周围的人打听了一下,原来这个中年男人是香料铺的店主,他对面的男孩是个没钱但是想买来自埃及的天然贵重香精,送给他濒死的母亲作为安息的陪葬。周围的人发出阵阵惊呼,要知道埃及香料的提炼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4000年,香精的历史与金字塔一样长。因为他们繁复的礼拜仪式、复杂的埋葬和防腐方式需要香料和香膏,从古至今,香精就成为埃及人生活所必不可少的一份子,伴随着他们工作、祈祷、寻爱、身体治疗由生到死的每一刻。埃及的天然香精主要来自植物,包括鲜花和树木,鲜花一年冬夏两次收获,通过压榨、地下发酵等工序生产而成,有些香精的配方是古埃及几千年的秘密。判断香精的真假,只需要把火柴放进去,立刻熄灭的就是真的,因为香精中没有一滴酒精,或者把香精滴入水中,因为质量比水重且没有油脂,会沉底的。
这么一家规模不大的香料铺居然能有这么珍贵的香料,足可以做镇店之宝了。
这孩子没钱却想拿走老板的另一条命,实在有点异想天开了。就算他在这家店里干到死,估计也不够这块香料的价值。
我见多了现代社会那些我弱我有理,你不帮助我就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的戏码,每个明星的私信箱里都有数不清的,你钱那么多我来花花的求助。正在我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被苏莱曼拉住了,他居然对我说,“你不觉得很感动吗?他一个孩子,他明知道自己这么做很艰难,却愿意为自己的母亲去求一个陌生人?”
我冷静地说,“并不。”
他不解地说,“许蕾姆,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同情心?他还只是个孩子,想要一块香精而已。又不是什么多了不起的东西?”
我简直不忍心直视这个大傻子,“你真想帮助他的话,可以把香精买下来,送给那个孩子。这样谁也没有损失,你满足了自己高高在上的同理心,老板得到了金钱,这孩子得到了香精。很完美,对吗?但如果你只是说说,打算站在岸上对溺水的人说,爬上来,很简单的。我觉得你是在无理取闹。”
“如果说我现在跪下来求你,告诉你不把最好的城市留下来给丑东西当总督,你就是个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家伙,你感觉怎么样?站着说话真的是不腰疼啊。不涉及到自己的时候谁不能居高临下的对别人指指点点?”看着他变得难看的脸色,“你觉得一块香料不怎么重要,对吗?那在你的后宫里随处可见,宫廷里随时点燃着你喜欢的熏香,就像是生活中不能缺少的空气,水?谁在乎多一点少一点是吗?”
“对于这个老板来说,那就是他最珍贵的财富,你不能理解一个农夫辛勤耕作后收获的第一天被士兵们抢走的哀痛,所以你不觉得这块香料对老板意味着什么。”
苏莱曼并没有说话,好吧,看起来我确实是比较扫兴的那个,就像现代男朋友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策划了路线,但是你因为一点路过的景色不那么完美开始跟他吵架,看起来很无理取闹。
我们开始一路沉默着回到了马车上,我把头靠在马车里的挂毯上,从帘子的缝隙里看外面的世界。很美好,但是与我无关。
就在快要回到后宫门口的时候,苏莱曼突然开口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为别人的事情跟我争吵?这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买下来送给那孩子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为什么你不能像之前那样坦率的说出来,我十分愿意听从你正确的建议。非要这么拿话语在刺痛我?你会从中得到快乐或者什么吗?”
“你可以跟你的侍女们,后宫的其他人都耐心的交谈,为什么跟我不可以?没有一个苏丹会经历我这样的心路历程,我曾经尝试着理解你,走进你,但是你拒绝了,你开始找别的乐趣,把我扔在原地,甚至没有一句解释。我知道你总是觉得居尔巴哈尔她存在我们中间。可她就在那里,已经在那里了,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她在你之前陪我生活了很多年,生下来两个孩子,这都是事实。”
“为了让你开心一点,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假设遣散所有后宫的女人,后宫里只有你和我,你就会觉得快乐吗?你有想过她们的生活吗?其中有几个女人还为我生下了孩子。许蕾姆,你也在矛盾对吗?”
苏莱曼诚恳地说,“许蕾姆,我爱你所以一次次的容忍你的不逊和桀骜,但我不能保证一直会爱着你,没有一个苏丹会忠诚于一个女人。也许过几年我会爱上另一个女人,那你怎么办?会是下一个居尔巴哈尔吗?”
我沉默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你不在乎我的灵魂出路,不在乎我的理想追求,不在乎我的彷徨不安,你只是爱我,认为我们应该此刻消除所有的隔阂热烈的拥抱在一起,只要享受当下,快乐就好。
我多恨我满脑子装的不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