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中午的时候,苏莱曼才从我这里离开,前往议事大厅处理国事。
穆拉德像是个条胖嘟嘟的大虫子一样,摇摇摆摆地爬到我的床上来,含糊不清地指责我居然今天睡懒觉了,毕竟我平时很早就去骚扰他,可怜的孩子幼年时期就开始了起的比鸡早的生活,今天没去叫他,但他的生物钟已经养成了,想来找我玩,被侍女们拿好吃的蛋羹哄走了。
孩子都生过一个了,我也不能总装出一副羞怯的样子吧?再者说了,我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不可能一辈子不侍寝吧?往好的地方想想,苏莱曼不来还不知道是去睡谁呢。
我就是懒,这么冷的天气,吊颈子还要喘口气呢,也不能老跟人类的本能作对吧?是床上的羊绒毯子不暖和,还是外面的空气不寒冷?
看着孩子的小短腿蹦不上来。我开心地把他搂过,一边敷衍地嗯嗯对对对的回应他,一边摸摸他嫩到能掐出水的小脸蛋。对着他我已经叫不出口丑东西了,很可爱嘛,也不看是谁生的。
傍晚时分天空又下了一场小雪,苏莱曼派人过来告诉我说今晚不过来了,还送了两幅波斯的细密画和一张信笺。
信笺上写着
对待恋人应当意笃情挚,
切勿和不知心者交往过密。
谁若能同你以诚相待,
你就应还赠隆情厚谊。
你和她为了能互诉衷曲,
应当同行同坐同止同息。
我脱口而出,鲁达基的诗。太可怕了,我连背古文都得一天,现在居然能立刻想到这位诗人的生平和代表作了。宫廷生活是真锻炼人啊。
我原来什么都不懂,经过这段时间填鸭式的生活也明白了,就像溥仪说某件古董是假的一样,他并没有什么鉴赏手段,只不过是从小就开始耳濡目染罢了。我现在正在处于逐步的进化中。当然还是因为我现在的夫人身份,就算是我表现的再无知,也有人奉承讨好我,我的心态也开始变化,再珍贵,也不过是我随手使用的东西,我才是无价之宝。
桑娜她们对这两幅细密画啧啧称奇,细密画(Miniature),顾名思义就是尺幅不大,描绘精致的绘画,通常用于书籍插画或器物装饰。世界上最早的细密画被发现于公元前10世纪埃及法老的陪葬物中。而波斯细密画的起源大约是在公元3世纪中叶,它以插画的形式出现在经典的抄本中。这些抄本或文稿大多是宗教类的内容,由于当时人们的文化水平不高,因此传道者便以绘画的形式来图解其中的内容,久而久之,这种插画的形式被传承下来,成为了一种独特的绘画门类。之后,细密画也常被用做书籍的封面以及盒子、镜框等装饰画。
伊尔汗时期,波斯细密画的风格产生显著转变,奠定了经典的细密画艺术风格。艺术家们将苏菲派神秘思想与绘画结合,向中国艺术借鉴了构图、人物面部、云雾的表现以及龙等元素,从拜占庭和两河流域的传统中吸取色彩和服饰皱褶的描绘手法,人物的排列和绘画主题则带有伊朗传统色彩。这一时期,细密画中的场景变得更加开阔,内容也更加丰富。
14世纪末,帖木儿入侵波斯,他的继任者沙哈鲁以阿富汗的赫拉特为统治中心。在沙哈鲁的宫廷画院中,艺术家结合设拉子、大不里士甚至中国的艺术(沙哈鲁曾专门派人到中国撰写插图游记),形成了赫拉特画派。帖木儿王朝的统治者对于学术和文艺非常慷慨,在他们统治下,伊斯兰世界进入了所谓帖木儿文艺复兴,这也是近代以前伊斯兰世界在学术上的最后一段黄金时代。
我拿到手的这两幅,一副看起来充满了浓郁的中国艺术特色,画派风格是将充满活力的动物形象与富有中国特色的山水风景结合起来,空间感加强,色彩淡雅,线条流畅,有的云彩和波浪的表现形式采用了中国的图案规范。人物表情细腻,背景为中国式山水画,笔法苍劲,整个画面气氛纯属中国风味。
另一幅画中的焦点是一对情侣,而装饰背景则被金色的树叶遮住。这位女子在恋人的手臂上留下了爱情的“烧伤痕迹”,在萨法维王朝时期,这是情人之间真诚和忠诚的标志。
没有比这两幅画更能让我开心的礼物了,我兴奋地让缇娅把之前在墙上挂着的那副梵蒂冈画家贝利尼(Gentile Bellini)画的一幅耶稣圣母子图摘下来,把这两幅换下去。我真是烦透了这幅画,但是吉娜她们都表示这位画家他在这座百废待兴的大都市住了18个月,期间完成了大量来自皇室的订单,如穆罕默德二世的肖像银币、各类油画肖像,另外还为当时的苏丹画了这幅画,之前居尔巴哈尔夫人见了之后要了几次,苏莱曼都没有给她,一想到这是她想要没能拿到的,我就看顺眼了一点。
不过,我还是想收集一些含有中国风的书画,大几百年后我的子孙......如果还有的话,一旦遇到了点什么困难,就可以挖出来呀。这些东西现在大概也值不了多少,我的家底除了让他们给我收点种子,给吉娜贴补一些之外没有什么大用处,可惜现在没有什么可靠的人能做这件事。
不过也不着急,长命功夫长命做。收集书画可以算个长久的目标。我近期的小目标就是想帮吉娜开个店,她既然这么喜欢编织刺绣,与其天天闷在家里自己做,不如出去多跟人接触一下,不求挣钱,只求她能开心快乐起来。
之前已经拜托桑娜通过易不拉欣府上的管事去办了,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地方。现在的总管事是大哥妻子的亲哥哥,她的父亲已经退居二线了。不过能从这种位置上全头全尾的退下来,想来也是个聪明人。
我根本不在乎是谁为我做事,只要做的好就行了。变化真大,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