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恨死了苏莱曼!居然给我挖这种大坑。
真是白浪费了感情,我还以为真的是向我倾诉呢,原来是这种事情。
我能怎么说?
后宫的女人,一说起来我,还是易卜拉欣府上的女奴出身,天然就是易卜拉欣这边的人,就算是夫人又怎么样,还不是个自由人,如果我现在说出易卜拉欣一个不字,就是背主。要知道但凡是奴隶出面告发主人,就算是他主人想要谋逆这种大事,也要先把这个奴隶打个半死。
苏莱曼说出这种话来,看起来是对易卜拉欣表示了不满,但万一是想试探我呢?看看自己的身边人有没有跟权臣勾搭在一起,共同谋划着什么?
我相信苏莱曼爱我,但是作为爱人的苏莱曼跟苏丹的苏莱曼是两种人,也可以成为苏莱曼的两种人格。万一踩雷了,是真的要命啊。
想好了以后,我小心翼翼地回答说,“您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苏莱曼没想到我还会反问他,“这很重要吗?”
我正色说,“当然很重要,如果说是您派在易卜拉欣府上的探子告诉您的消息,那就打破你们关系还很好的假象,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大臣来使用,不要因为他的事情影响到您的心情,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说起来这不过是他的一句闲谈,既没有在众人面前说起,也没有大咧咧地随便说,宽不宽恕他只在您的一念之间。要我觉得,说出话就像是刮过的风一样没有痕迹,您就算是问到了他的面前,让您的探子与他对峙,又能怎么样呢?”
我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也不管苏莱曼高不高兴了,“他可能会说自己是一时酒后失言,向您请罪,就为了这点小事,您会杀掉他吗?”我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不会的,那您想得到什么结果呢?他会明白自己身边有人出了问题,开始谨言慎行,您的探子就因为这一句话暴露了,万一以后有什么重要的怎么办?”
我故意说,“就算是这么一句话听起来冒犯,但实际上也不算什么,就连我出去的这两次,街道上还有人说呢他喝酒比苏丹还要多,难道您都要把他们抓起来吗?”
看苏莱曼沉默不语,我又接着说,“如果是参加婚礼的人跑来告诉您这件事,那么请您一定要驱逐他,不要留下这种小人在您身边作祟。”
苏莱曼声音闷闷地,“为什么?”
我抚摸着他长长的头发,轻声说,“来自古老的东方有句话说,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能够跟和其他有个性的人和谐相处,小人则表面相同,内里各怀心思。这个来告密的人能听到易卜拉欣大人的这段话,相信也是易卜拉欣的亲近人,听到这么不恭敬的话,如果是君子的话,应该立刻直言劝谏易卜拉欣的过失,并一同来向您道歉请求处置。”
易卜拉欣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权势都是来自于苏莱曼,为了增加自己的后台,还想通过我把婚期提前,相信就算是婚宴上喝多了,没有人的撺掇,不是话赶话,就能说到这里了?还不如相信我明天能带穆拉德回到现代去探亲。
“这个人非但没有这么做,他还在几个月后才把这个消息鬼鬼祟祟地告诉您,您不该问问他的目的何在吗?君臣失和,踩下易卜拉欣去,对他有什么好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在做这件事您了解吗?据我推断,他应该是想逐渐替代易卜拉欣在您手下的地位。这次您不在乎也没关系,人只要想找到错处,总会有的。您一旦遂了他的心意,就不怕以后的大臣们人人自危,都在背后出卖举报别人吗?届时,您的朝中又是些什么人才能站在那里。”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在您的心意,但希望是从您的内心出发,不要因为小人的挑拨。”
苏莱曼看起来像是气消了一点,我依偎过去,悄声说,“说起来,易卜拉欣是您的妹夫了,一家人,您想怎么管教他,关起来门来,出了气,又不伤大家的和气。”
苏莱曼像是重新认识我一样,笑着说,“我原来知道你很聪明,没想到你还很智慧。说的很好。”
我也笑着说,“我们在房间说了这么久,不知道穆拉德和穆斯塔法怎么样了,他现在淘气的很,别累着了穆斯塔法。”
等我们出来的时候,穆斯塔法带着穆拉德已经去了御花园看花,我让御厨房准备了几样新鲜菜蔬,经过我几年的不断折磨,渐渐地我的寝宫里吃的喝的就向现代的家常便饭靠拢。
等吃过了饭,苏莱曼带着穆斯塔法去继续处理政务。
我怔怔地靠在庭院的门口看着他俩离去的身影,穆斯塔法只比苏莱曼矮一点点了。
桑娜凑过来给我披了见外袍,见我看去的方向,也沉默了。
我打起精神来,低声地说,“你尽快出宫一下,告诉易卜拉欣,他婚宴上说的胡话,苏莱曼已经知道了。”
桑娜不明所以地说,“说了什么?许蕾姆你这么紧张?”
我逼近桑娜,直到她移开眼睛,“不要问了,很犯忌讳的话,处理不好就很麻烦。”
桑娜点头应是。
我把披在身上的外袍使劲儿拽了下来,心头的无名怒火一直在燃烧。怨恨着易卜拉欣,诅咒着易卜拉欣,但是目前还需要着易卜拉欣。
我是个没有来处的女人,在后宫里所依靠的苏莱曼宠爱也是没有生根的浮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走。如果没有易卜拉欣的扶持,面对着一天天成长的穆斯塔法,我简直没有一丝机会翻身。
目前就这样吧,易卜拉欣需要我在后宫里为他说话,我也需要易卜拉欣在前朝为我和穆拉德争取一线生机。
什么仇恨,什么积怨,现在看起来很可笑。
我唇边扬起一丝微笑,大声呼喊着“达娜,缇娅,过几天瓦妮莎回来跟皇太后请安,我们去找她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