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夜间的时候，所有人都被桑娜打发走了，我悄无声息地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在桑娜的服侍下换了睡衣，刚觉得口渴难耐。才要说话，桑娜就端了水来，我渴急了，直接一口气干完了，想了想道：“再给我倒杯水来。”
桑娜忍住笑说：“睡前还是少喝水吧，不然第二天起来脸肿的厉害。”
我冲她撒娇说，“脸肿之前我就先渴死了。”冲她点了头，“叫哈提婕来。”
桑娜一愣，迟疑片刻，终究不敢多问，便让哈提婕替她过来服侍。
我微微侧目，桑娜退了出去。房中只剩下我和哈提婕，她的声音一如往昔，轻声道：“夫人。”说着垂手侍立一旁。我冷冷地盯着她，哈提婕不自觉地身子微微一动，面色苍白，低下头好似心虚不敢看我：“夫人怎么这么晚还出去，顺利吗？这么晚回来也没有让人去接您，真担心您的安危。”
我倏然收回目光，忽而展颜一笑：“我让桑娜出去，也是为了给你个脸面。哈提婕，这些日子你劳心劳力，吃苦不少啊。真是难为你啦。”我“哈”地一声笑出来：“今天晚上何止顺利，简直是痛快。”
哈提婕抬头略微惊愕道：“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并没有。”我的视线横扫过她的面容，一字一字道：“我只是在御花园走走，还有乌尔禾，娜萨几个伊巴克尔陪着，我们在御花园开个茶会欣赏夜间美景而已，会发生什么事？”我悠悠叹息了一句：“今晚上的月色特别美，凉风习习，还叫来了乐师弹奏，大家说说笑笑，开心的不得了呢。”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有位恶客，不请自来，扫了大家的兴，最后还是请来了陛下，才让她偃旗息鼓。”
“陛下斥责了居尔巴哈尔夫人？”
我闲闲地道：“是啊。谁让她非要在中间捣乱？大家玩的开开心心的，她却一脸抓人的死相，说是有人在后宫与男人私会，这真是无稽之谈，破坏后宫的风气，怪不得陛下十分生气呢，也不知道居尔巴哈尔夫人是从哪来的消息，她会不会记恨上那个给消息的人，你说是不是？”
哈提婕脸上不见了血色，勉强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呢，想着居尔巴哈尔夫人的脾气，大概是会的。”
我立起身，站在她面前，伸手慢慢抚上她的面颊，叹道：“其实哈提婕你长得很美啊，不过平日里不怎么打扮，所以不起眼，细细的打扮了，也不输给后宫的许多女人。你有这个想法很正常，人往高处走，我不是那么容不下别的女人，乌尔禾跟我的关系就很好。”顿一顿道：“只是我并没有说那个恶客就是居尔巴哈尔夫人，今天晚饭之后我吩咐了达娜，所有的侍女宦官都不可以出去，有异动的直接乱棍打死，你是怎么知道陛下斥责了谁的呢？嗯？哈提婕？”
哈提婕强笑说：“夫人您刚刚说了，可能是没有留意。”
我声音陡地透出冷凝，“很好啊！吃里爬外的事我身边已经有过了，不想这次竟是你。”
我一向待侍女们亲密和睦，出手大方，有点小错也不跟她们计较，从来没有这样疾言厉色过，哈提婕慌忙跪下，颤抖地说：“夫人！”
我没理睬她，继续说：“当时后宫里的工资没有按时发放这件事，纵然是曼妮亚挑的头，也有乌尔禾的告发，但我跟乌尔禾之间早有嫌隙，她怎么敢跑来我面前袒露真相的，当时我就怀疑是我身边亲近的人透漏的消息，想着我会因为一时心软，帮乌尔禾这个忙。只是还没有想到是你。整天跟我同进同出的是缇娅和达娜，缇娅的性子急一些，我想着她说话的时候不留意让人套出来了。没想到我今天出去，就有居尔巴哈尔夫人过来抓人，我才想着会不会是你。试探了没两句，你就漏了馅儿。”
哈提婕仍不死心，仰头看我道：“时刻留意您行踪的人不止我一个，怎么就肯定是我？我知道自己是后来的侍女，您对我不信任也是有的，可怎么能就这么认定是我？”
我微微一笑，“你的确是小心谨慎。可惜你疏忽了一件事——”
“什么？”
“我试探的可不是你一个人啊”我看了一眼哈提婕渐渐发白的脸，用涂满红色颜料的长指甲轻轻抹掉她额上细密的汗珠，“你怎么会觉得我是针对你的？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吧？”我略停一停，慢慢道：“我让桑娜故意把消息透露给有嫌疑的人，你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当我们都在聚会的时候，她们空闲的侍女和宦官就可以在不同的地点蹲守，看有没有人来。说起来很好玩，只有透露给你的地点来人了呢，而且是跟我仇视的居尔巴哈尔夫人，看起来这个告密的人是很想让我死啊。你说对不对？”
哈提婕张口结舌地看着我，虚弱地道：“我没有——”
“没有什么？是没有跟居尔巴哈尔夫人商议好，卖主求荣吗？绊倒了我，自己上位，当夫人的女奴哪有自己来的痛快，这不是你的想法吗？”我饶有兴味地说，“在无人的时候偷拿我的首饰妆点自己，在众多侍女中以自己的姿色自傲，你没有吗？”
我抬起她小巧而精致的下巴，“说起来，你也确实有几分姿色，夫人是当不上了，大概做个伊巴克尔是没问题的，再加上居尔巴哈尔夫人的扶持，再贪心一点，生个儿子，就跟居尔巴哈尔夫人平起平坐了。”用力擦去了捏她下巴的汗珠，“想的不错，可惜人没有脑子。”
我含笑说，“你以为居尔巴哈尔夫人跟你一样吗？她会随便相信一个我寝宫的侍女的话，相信你是告诉了她一些关于我的秘密吧？是什么呢？我和苏莱曼的相处细节？还是我的妹妹也对苏莱曼有好感？”
看着她的面孔陡然惊慌起来，我微笑起来，“原来是这个。”
我缓缓地说，“你发现这件事后主动告诉了居尔巴哈尔夫人，她自然是不信的，但你一再向她证明，我们姐妹已经因为苏莱曼产生了龌龊，她查询了吉娜的进出后宫的记录，证实了这件事。几次小事下来，她相信你的诚意，你无意间偷听了我跟桑娜的对话，发现我跟某个不知名男子约好了在后宫的夜间私会，只有这件事才会让我不顾自己的危险，忘记之前的刺杀，偷偷一个人溜出去。”
“你欣喜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居尔巴哈尔夫人，她也高兴疯了，觉得终于可以把这个仇人从后宫彻底扔出去，你是没有看到她来了之后看到我们几个在赏月色时候的脸色，铁青色的，很难看。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脸色这么难看还能维持她的美貌的。她走的时候，想刀一个人的神情可怕极了。”
我大笑出来，“你以为居尔巴哈尔夫人就这么相信你吗？闻闻你自己吧，那股刺鼻的玫瑰花香，和你衣袍底下的玫瑰花纹，简直太刺眼了。”
哈提婕犹豫着拉起自己的裙角翻看了几下，脸色渐渐变得雪白。
我含笑道：“虽然说玫瑰精油是这后宫里的常用，但我从来不用，只有桑娜她们几个知道，懂事的人也明白，只有你这种一双眼睛直往天上瞧的才不知道。居尔巴哈尔夫人给的布料太好了，你太贪心了，以为做了衣裙就看不出来了吗？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去通风报信，今日我怎么能这样轻易地让居尔巴哈尔夫人上钩。没了她的打扰，我也能安生一阵子了。多亏了你。只怕居尔巴哈尔夫人现在恨你入骨，以为是咱们联手整治她呢。”说完收了笑脸，冷然说：“桑娜进来，明天一早把她送给居尔巴哈尔夫人去，既然她一心向着外人，不如我送她一程，也让大家都看看背叛我的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