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就从最初的惊慌中冷静下来,默默注视了一会镜子里的自己,这才开口问道,“陛下去哪了,别说他是因为我被毁容了才不来的,那也太小看他了。再有我是喝过饮料后才感到疼痛的,你看会不会是饮料有什么问题?”
桑娜似乎有些惊讶于我的平淡反应,顿了顿才答道,“你猜的很对。御医检查了你杯子里残余的饮料,发现里面混入了少量的毒草汁。再有从行省传来的消息,居尔巴哈尔夫人在封地企图自尽,还好从后宫里一直跟随的侍女达伊发现了,才及时救了下来,但目前仍然昏迷不醒。得到这个消息后,穆斯塔法王子带着穆罕默德王子在后宫里向陛下哭诉,请求能跟他一起去探望,穆罕默德殿下又病了,所以陛下已经跟着穆斯塔法王子出发了。”
原来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不顾自己现在的境遇笑了出来,“虽然已经觉得她可恶可恨,但仍然不舍得她死去,我们的陛下真是位心软的好人。那饮料不是缇娅让人送来的吗?那个女奴说缇娅被你叫走了,是这样吗?缇娅在哪?让她来见我。”
“昨天缇娅还没有来得及让人送饮料给你就被曼妮亚伊巴克尔叫走了,说是替她处理两个争吵的低等妃嫔。”桑娜的语气是相当的肯定,“现在皇太后已经把她扣押起来,等您清醒之后好审问。”
我在脑中飞速过了一遍当时的情形,那么,问题应该是出在那个小女奴身上了?这时,桑娜也皱了皱眉问道,“对了,你还记得是什么人将饮料送进来的吗?这人恐怕是下毒事件的关键。”
我根据自己的记忆,将那个小女奴的样子描述了一遍。
桑娜微微叹了口气,“如果她是被人指使的,只怕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不过我还是会试着找一找的。只可惜后宫现在还是皇太后的天下,掌握的人手太少了。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寻求一下易卜拉欣大人的援手,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计划,易卜拉欣大人也不会袖手旁观。毕竟这个幕后指使者敢做第一次,或许就敢做第二次第三次。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这么大胆子敢在首席夫人的饮料里下毒?”
我冷静地说,“查是要查的,我的脸也要尽快医治,宫里的御医没办法,你就去让给我找民间的医生,发布巨额奖赏,我不信这世界上这么多医生连一个中用的都没有。”
“管好寝宫里所有人的嘴,谁敢在外面胡说八道,就地乱棍打死。不许把这事告诉穆拉德,看好我的两个孩子,我自然有赏赐。”
“告诉鲁斯坦,之前的计划暂停进行,我现在还需要易卜拉欣。”
“我会写一封祈求的信给易卜拉欣,你不要交给别人,一定亲自交给他,就说上次说的事情我们可以再商量,只要他为我找来诊治的医生。”
我已经详细地想过了,那杯饮料我只饮用了一半就产生了这么强烈的反应,而喝的时候并没有感觉任何特殊的气味和口感,这种致命的毒素,再加上无色无味的状态,相信一定很难得。要么是宫廷的秘药,要么是民间的独家。
而没有直接要了我的命,只是让我的脸上变成这样,目的是什么呢?让苏莱曼看到变得丑陋的我?
我当然不怀疑苏莱曼会不会彻底冷落了我,只是觉得什么感情都经不起考验,谁不愿意看到美好的事物,何况他一个君主呢?
认识这么多年,我十分相信苏莱曼的品行。只要我没有犯什么原则性错误,他是不会像对待居尔巴哈尔夫人那样把我从首席夫人的位置上扯下去。
但是一个没有宠爱的首席夫人,还不如一个盛宠的伊巴克尔或者低等妃嫔,后宫里女人的血泪史能写几千本书。
等桑娜离开之后,我重新躺了下来,将自己整个身体用毯子裹了起来。此刻我已经能够很冷静地思索问题了,困扰我的疑惑只有一个-------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正在这时,在我的房间外面,几个新来的女奴从外间走过,为首的那个隔着窗户朝我的内室扭头看了好几次。
“刚当上首席夫人没多久,就中毒到毁容了,真是倒霉啊。”
“我的运气才差呢,好不容易给总管师傅送了好多的礼物,让她把我送过来,这才几天啊。”
“还是皇太后那边的女奴好,那个曼妮亚不就是出身皇太后侍女吗?现在可是伊巴克尔了,还管理着后宫的内务。”
“啊,你们说这下毒的事会不会------和曼妮亚有关呢?”
“嘘!可别胡说!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不要命了!少说几句!”
听着她们的声音逐渐远去,我的心里涌起了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此时真的当这些话传入耳中时,还是觉得有些残忍。
我甚至在想,是不是我风头过盛,不知收敛,才会让人嫉恨,先躲过了暗杀,又被下了毒手。
那么------到底是谁呢?真的仅仅是出于妒嫉的目的吗?
我最近派人一直在暗暗寻找那位小女奴的踪影,但是查遍了整座王宫也不见踪影。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已经被灭口了。要知道,在宫里让一个人消失是很容易的。
穆拉德哭闹着要见我,为了不传染给他,我只能带着厚厚的手套,脸上包着改良过的口罩,只露出眼睛来。我叮嘱他一定不要乱吃东西,母亲就是乱吃东西长了一脸的疙瘩,特别的可怕,才不能见他。
经过这件事后,穆拉德看起来机灵了一些,走了之后还想着让人给我送来了他爱吃的东西。
我的目光落在了他送来的蜂蜜甜水和牛奶粥上,沉默了几秒后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忙开口问桑娜,“对了,我想起了一件事。那天小女奴送来的也是蜂蜜甜水,在宫里知道我喜欢这种饮料的人只有你和缇娅达娜几个人。你自然是不可能,但其他几个人你说可能吗?”说着我又立刻自我否决地摇了摇头,“缇娅也是不可能的,和她相处了这么久,我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她还是没有缓过来吗?”
桑娜低声说,“您让我去接她的时候,皇太后寝宫里的人已经开始对她动刑了。”
我冷笑一声,“皇太后也按捺不住了呢。自然是铲除了你们,才好来收拾我。我当她还真是收敛了性子,没想到在这里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