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听说比沙又进宫了,她离开皇太后的寝宫后,回到了她在后宫里的临时住所。
我决定会会她去。
当我进去的时候,发现格尔分也在,不知道她们姐妹正在说着什么,为了给她们提个醒,省得觉得我已经偷听了很久,我轻声说,“欢迎你回来,苏丹。”
格尔分立马起身白了我一眼,“不管你欢迎或者不欢迎,这是我的家,我可以决定什么时候来或者什么时候走。”
我讪讪地说,“是的,苏丹,你说的对。”
她真是个直接到让人很安心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苏莱曼十分坦率地说格尔分是一个把喜恶都摆在脸上的老实人,她的喜欢和厌烦都表现的特别明显,但是当她做错的时候也能够拉下面子去向地位低于自己的人道歉,所以她在后宫的人缘也是两极分化,爱她的很多,讨厌她的人更多。
我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有点像是大学时期清澈愚蠢的自己。
格尔分离开之后,比沙笑盈盈地拉着我在她的身旁坐下,我试探着说,“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你们姐妹的对话时间?原谅我来的不是时候。”
比沙和善地说,“没关系,许蕾姆。格尔分也不是针对你,我们确实已经聊了很长时间,她早就想要回去了,是我想要跟她多说一些关于我女儿的事情,才耽搁了这么久。”见我还是笑着听她在这儿编,就装作刚发现的样子,“没想到就这么晚了,你为什么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爽朗地笑说,“只是布赫丽玛给我送了些用木桶装载运到伊斯坦布尔的意大利柠檬汁和布尔萨产的栗子,味道很不一样,本来打算是让我寝宫里的侍女给你送过来的,但是我这几天终于身体好一些了,就想着出来转转,我也有几天没有见你。虽然我躺在那里休息,但是我的内心十分惦记着皇太后的身体,她老人家好些了吗?最近还能吃得下东西去吗?真是辛苦你了,本来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却要劳烦你去。”
比沙满不在乎地说,“皇太后也是我的母亲,作为子女,应该在父母身体生病的时候跪在地上诵读经书祈祷真主保佑他们能够好起来才行,我不过是替不在她身边的陛下和瓦妮莎尽心罢了,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她递给我一块点心,我眯着眼睛看了下,是皇太后寝宫常备的那几样,只接在手里,笑说,“今晚芙拉拿了些车厘子送给我,我又让御厨房送了些羊肉的大菜,现在肚子里一点空余也没有了,还是下次吧,说起来我也很久没吃到皇太后寝宫的特制点心了。”
比沙沉默了一会儿,似笑非笑地抬头看我,“许蕾姆,你不是怀疑我在点心里放了什么不合适的东西吧?”
我也皮笑肉不笑地回说,“怎么会呢?只是我今天确实吃的太饱了,只怕吃不下去这块点心,浪费了你的好意。”
比沙叹了口气,无趣地说,“那好吧,我们可是约好了,下次,下次一定哦。”
我不愿意跟她在这种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另起了个话头,“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实在是有个问题在我心里很久了,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比沙歪着头,凑过来说,“你说说看。”
我直视着比沙的眼睛,她的眼睛不像苏莱曼,也不想瓦妮莎,跟格尔分是同款,都是乌黑的瞳孔,我的声音像是从天边来的一样,“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相信我跟易卜拉欣的死无关呢?”
比沙不假思索地说,“我相信这是苏莱曼经过衡量之后做出的决定,他是整个国家的主人,他做的所有决定不受任何人的影响,如果苏莱曼决定处死易卜拉欣,那么易卜拉欣没有主动去死就是他的问题。我不明白,许蕾姆你这么聪明的人居然能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虽然知道比沙说的这些有真有假,但是我还是松了一口气,我也不是斗鸡转世,非要跟每一个人都争的你死我活,只要比沙不针对我,她想要一些跟瓦妮莎之前一样的待遇或者是更特殊的地位,我都愿意给她的野心添砖加瓦。
毕竟如果每个苏莱曼的姐妹都跟我过不去,苏莱曼会怎么想?
我跟他的每个亲属都不和?
没想到我刚准备离开,就在比沙的住所门口碰见了居尔巴哈尔,她打扮得很低调,完全没有之前那样耀眼的容貌做支撑,穿的也非常朴素,连手臂上的镯子也换了一支不怎么起眼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送我出门的比沙,又看了下居尔巴哈尔,她们一定是约好了今天晚上见面。
怪不得没说几句比沙就借口自己有些困了想要早点休息,我只好识趣地主动告辞。
结果就这么冤家路窄了。
我冷冷地看着比沙对居尔巴哈尔说,“居尔巴哈尔,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马尼萨行省?他们说你在那里过的很平静。”
居尔巴哈尔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我知道你做了什么,许蕾姆。你在陛下面前那副伪善、顺从的假面很是叫人恶心,处处针对我的穆斯塔法和穆罕默德,时时刻刻都想要夺走他们的生命,来给你的小东西让路。你像是个恶心人的玩意儿一样,在后宫里埋伏了不知道多少探子,来帮你偷听别人的隐情。但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穆斯塔法的宠妃已经怀孕了,那将会是个漂亮聪明的孩子,苏莱曼会拥有他的第一个孙子,你完全不会懂得一个父亲看到后继有人的激动心情,你拿什么来跟我比?”
我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仍然要装出一副刚刚听说的惊讶表情,先是一惊后是开心地拍手笑说,“这是件好事,既然怀孕了我当然会送上祝福,就是不知道怎么一个自由人女奴变成了穆斯塔法的宠妃了呢?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我这么轻松和满不在乎激怒了居尔巴哈尔,“你刚刚害死了一个人,帝国的大齐维尔,瓦妮莎的丈夫,一个父亲,难道你心里就难道没有一点愧疚吗?”
我走近居尔巴哈尔,贴近她的耳边,低声说,“我当然愧疚了,愧疚没有早点弄死他,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居尔巴哈尔猛地尖叫起来,“你先杀死了易卜拉欣,是不是下一个就要杀死我的穆斯塔法?你的良心上有这么多的罪孽,你怎么活下去?你难道不知道神的正义总有一天会获胜吗?”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声,小心脏都被吓了一跳,“居尔巴哈尔!如果说获胜就代表了神的正义!那既然我胜利了,就代表你站在了正义的对面。你居然还敢开始指责我,这发生的一切都是你罪孽的代价!”
如果没有居尔巴哈尔和易卜拉欣,我不会走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