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头好痛……”苏文缓缓睁开了眼，捂着额头有些吃力地坐起身来。
发生什么事了来着……
“啪！”
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他的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谁啊！你你你你，额，打的好……”苏文清醒了过来，有些恼怒地抬起头，但火气还没发出来，人就萎顿了下来。
借着明亮的煤气灯，苏文见到已经换了一身朴素长裙的露西正站在自己的面前，银色长发简单扎在脑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但那双银灰色的瞳孔中，仿佛藏着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
苏文脖子当即一缩，有些心虚地笑了笑:“那个，露西女士，您冷静一下……”
这家伙不会杀了自己灭口吧……
露西并没有什么太多反应，只最后冷冷看了苏文一眼，转过身，端起木桌上的木碗递给了苏文。
木碗里盛着一碗燕麦粥。
“啊？”苏文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阁楼中，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
阁楼不算大，里面的装饰也十分普通，但很整洁明亮。
这里是哪里？
见苏文半晌没反应，露西眉头皱了皱，淡声开口道:“苏文先生？”
苏文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接过木碗，也不顾烫，急急忙忙喝了起来。
他心下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有些搞不清楚露西的心理，但她现在好像没有要杀人灭口的意思。
露西静静看着苏文喝完燕麦粥，才又开口说道:“你现在有些虚弱，失血很严重。”
苏文不知道露西到底想说什么，只好尴尬笑了笑:“呃，所以你把我带到这里了？这里是哪里？”
露西点点头:“这是我在达克市的家。”
“你的家？”苏文吃了一惊，“我还真没想到你的家居然这么……”
普通。
露西可是塞亚王国实打实的皇女啊。
露西自然清楚苏文想说什么，她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这里没有多少人清楚我的身份——当然我也没有过多隐瞒，毕竟邪教那群疯子都有我的情报。”
“这样啊……”露西的描述有些奇怪，但苏文也没敢具体多问，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你做了什么？”露西看向了苏文的手腕，那里的伤口已经被她包扎好了。
“额……”苏文挠了挠头，不敢说瑞思可的事情，只好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不想杀你，拿着刀在你面前犹豫的时候，不小心割伤了手腕……结果正好我的血滴到困住我们的阵法上，没想到就这么把那困住我们的力量给解除了。”
露西很容易就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他也没必要隐瞒自己的特殊。
露西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管苏文的血有什么特殊性，而是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想杀我？”
气氛忽然压抑了几分。
露西的眼睛不自觉眯起，手缓缓放在了身后。
“是因为在教堂时，你听那个邪教圣女说，我是塞亚王国皇女吗？”露西沉声问道。
苏文意识到了不对，露西说话的语气没再像刚刚一样平静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哪句话惹到了露西，一时有些欲哭无泪。
在小说里，露西从不是一个善茬儿，在整个主角团，甚至是在包括反派在内的全部主要角色里，她可能都是最狠的一个人。
冷汗不知不觉间打湿了苏文的后背。
这个回答说不定会要命的啊……
他一点点回想着小说中露西的性格，小心翼翼地开口:“智慧之神曾教导我们，美德是最伟大的智慧；而尊重生命，是最基础的美德。”
露西沉默了片刻。
苏文心底有些发颤，但还是继续说道:
“任何人的离去都会带来苦痛，这与身份没有半点关联。”
“女士，在你是塞亚王国皇女之前，你更是露西·霍尔，就算没有身份的束缚，你也拥有爱你的人与你爱的人，他们不会希望你离他们而去，我更不希望亲手带给他们痛苦。”
“我承认，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恐惧生命在自己手中逝去的感觉，这同样也是我不愿杀死你的重要原因。但我刚刚说的一切都不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而是我身为智慧之神的虔诚信徒，对神明教诲的践行。”
露西忽然笑了笑，伸出放在身后的手，那柄短刀正握在她的手中。
苏文呼吸停滞了片刻。
“哐——当——”
短刀被露西轻轻扔在了脚下。
“你走吧，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露西平静说道，“苏文先生，我为因愤怒而失态向你道歉。”
苏文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慌忙爬下床，甚至顾不上与露西告别，就急急忙忙向门口跑去。
“苏文先生。”就在苏文将要跑出门时，露西忽然叫住了苏文，“你极有可能被欢愉之主教团认定为色欲主教的候选者，那群疯子保不齐会对你动手，你这些天一定要多加小心。”
“此外，我必须将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报告给教会，这是我身为护教人的职责。所以等到过几天，智慧之神教会或许会找到你，至于教会的态度……我不好保证。”
“还有！”露西眼神忽然一冷，“苏文先生，这件事情我不会怪你，但我希望你能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我不想有其他人知道！”
苏文本能缩了缩脖子，赶紧点头:“你放心，我什么都不记得！”
嗯，他确实不记得，但现在回想一下，那段经历真的美妙……
露西静静看着苏文，不再多话。
她默默等待苏文离去，有些迷茫地坐到了床上，呆呆抱住了双膝。
苏文离去后，她终于卸下了脸上的漠然，银灰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无助。
少女仿佛受伤的鸟雀，蜷缩在囚笼中瑟瑟发抖。
那件事情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绝不仅仅是少女的贞洁，与家族的荣耀……
以至于她在明知道苏文没有错的情况下，对苏文产生了杀意。
她一直在犹豫，愤怒与理智争夺着她的心，可当她终于下定决心时，苏文却让她动摇了。
“我是露西·霍尔……”
露西喃喃着。
“苏文，你真的在清楚我的身份后，没有完全把我当做皇女殿下，而是把我当做露西·霍尔吗？”
露西忽然苦笑了一声。
“神的教诲……”
她一个违反神明亲口教诲的人，凭什么自作主张想要杀死一个神的虔诚信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