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不知道是通往什么方向的。
走廊里没有窗户与挂灯，此时正是漆黑一片。
卡罗琳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盏煤油灯提在手上，沉默地走在苏文前面。
苏文一边紧跟着卡罗琳，一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走廊。
借着卡罗琳手中煤油灯昏暗的灯光，苏文看到走廊两侧悬挂着的长剑与盾牌——这是战神教会的标志。
那纯金打造的徽记似乎代表了战神教会曾经的辉煌，但其上的落尘也展现了如今的落寞。
“你为什么要成为超凡者？”一直沉默的卡罗琳忽然开口问道，声音中没有什么波澜。
苏文愣了一下，想了想后，斟酌着开口回答道：“刚刚露西女士已经给我讲过超凡者的危险了，但很可惜的是，不经历洗礼，我会更危险。”
“她应该没有与你讲更细致的细节吧。”卡罗琳淡声道。
煤油灯摇摇晃晃的，把苏文与卡罗琳的影子反复拉长。
卡罗琳没有什么神色的眼睛望着前方黑暗的甬道，平静地开口解释起来:
“你是我成为战神教会护教团，达克市分区的负责人后，见过的第七十四个新人。在你之前，这七十三个人中有三十四人接受了战神洗礼，其余成为了护教团中的文员。”
“而今年，是我成为分区负责人的第三年，那三十四个接受战神洗礼的超凡者，还剩下十二人。”
苏文脚步僵住了。
“这么……严重吗？”苏文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第七祈超凡者的极限是两年。”卡罗琳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但事实上，往往一年不到，第七祈的超凡者就会开始受到超凡力量的影响，逐渐听到神明在耳边的低语。他们会在低语中慢慢迷失，直到活着接受下一次洗礼——我见过最快迷失的一个人，只坚持了十四个月，甚至没有超过一年半。”
“神明的低语？”苏文皱着眉头问道，“按照你的意思，难道是神明导致了超凡者的惨状不成？”
“硬要说了话，是的。”卡罗琳仿佛丝毫不在意话中对于神明的不敬，“超凡力量会拉近人与神明的距离，太接近神明，对人类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人无法承受神的力量，当超凡者与神明的距离近到能听到祂的低语时，就意味着无比的危险。”
苏文瞄了一眼身后蹦蹦跳跳的瑞思可，嘴角抽了抽。
一般人听到神明低语都会疯，那自家神明天天在自己耳朵边嚷嚷算个什么事？
瑞思可似乎看穿了苏文的心思，她瞪了苏文一眼：“我又没有权柄，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不深，怎么影响你呀？”
苏文摸了摸下巴，按瑞思可的说法，神明对于超凡者的影响与权柄有关？
但卡罗琳就在旁边，苏文也不敢问瑞思可什么，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而一边的卡罗琳则继续说道：“每一次的洗礼，之所以能够使超凡者暂时摆脱死亡的威胁，实质上就是因为洗礼加强了我们对于神明力量的承受程度。”
“但在‘祈’的境界时，所做一切都不过饮鸩止渴。直到成为‘因’，才能彻底适应神明力量的影响。”
苏文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与我讲这么多，还是想让我放弃吗？”
“不，是提前将后果告诉你，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好让你死个明白。”卡罗琳淡声道，“既然露西也认为你不经历洗礼会更危险，我就不会再阻拦你。”
“我只希望，你不会在未来因为今天做出的决定而后悔。”
苏文苦笑起来：“或许吧，未来又有谁能知道呢？但我既然做出了这个选择，我也只能希望，我能够不辱没‘圣骑士’的名号。”
卡罗琳似乎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但没有多说什么，便自顾自向前走去了。
穿过走廊来到尽头处，是又一扇房门。
卡罗琳将这扇门轻轻推开了。
阳光倾泻在了苏文身上。
苏文有些惊讶地走出房门，正看到高耸的穹顶下广阔的礼拜堂，在礼拜堂的两侧，巨大的窗户上是五色的玻璃，装饰成了植物的图案。
阳光透过窗户灌满了整个礼拜堂，金色的剑与盾闪烁着夺目的光，似在宣扬英雄的豪迈。
穹顶之下，绘着《战神征伐》中故事的壁画，英勇的战神披坚执锐，率领着身后的追随者，以势不可挡之威猛，向着罪恶杀伐。
“这就是圣普斯大教堂？”苏文有些惊叹地开口询问着。
卡罗琳点点头，淡然的眸子扫了苏文一眼，开口说道：“听说霍尔大教堂有着远超圣普斯大教堂的雄伟。”
苏文知道她想问什么，便无奈笑道：“我是底层平民出身，没有资格进入霍尔大教堂的。”
卡罗琳简单“嗯”了一声，便不再多问。
此时的礼拜堂内，除了苏文与卡罗琳外，空无一人。
应是为了洗礼仪式提前做出了准备。
卡罗琳走上礼拜台，站到了那象征战神的剑与盾雕塑后，苏文也慌忙跟了上去。
在礼拜台的四周，已经被卡罗琳洒满了精油与仪式所需的超凡物品，仿佛血液一般的墨汁在地面上勾勒出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苏文鼻翼抽动了几下，眉头忍不住皱了皱——此时的空气中充满了精油的香味、以及不知名物品的刺鼻味道，让他有些不适。
“站到这里来，苏文·克达威尔先生。”卡罗琳指着那剑与盾的雕塑背面，“你即将接受战神的洗礼，你应站在祂的身后，追随祂的脚步，为铲除罪恶而战。”
要来了……
苏文闭上眼，长长舒出了一口气，按住了砰砰直跳的心脏，缓缓走到了卡罗琳所指的位置。
一直跟在苏文身后的瑞思可慌忙跑开，远离了祷告台——待会儿祷告台上就会被战神的力量笼罩，瑞思可可不想与一个顶级神明来个硬碰硬。
“铛——铛——铛——”
教堂的钟被敲响了。
这不是报时的钟声，与报时的钟声相比，这钟声更加庄严肃穆。
在钟声中，卡罗琳走下了祷告台，她面向剑与盾的正面，表情肃穆。
握拳的右手砸在胸口，和着钟声，卡罗琳以一种仿佛唱歌一般的语调吟诵着：
“执掌战争与勇武的神明，征伐罪恶的统领，伟大的骑士共主，您的子民在这里向您祈祷。”
“愿您降下您的力量，赐予这位先生接近您的资格，令他能够触及‘柯罗’的奥秘。”
“愿您赐他勇气，使他能守卫您的名誉，成为永不倒下的战士。”
“愿您赐他正义，使他嫉恶如仇，忠实与罪邪战斗到底。”
“愿您赐他真诚，使他永不欺骗，用剑与盾壮实语言的力量。”
……
随着卡罗琳的吟诵，被洒在四周的精油开始沸腾，“柯罗”的力量开始注入法阵。
而瑞思可终于有了动作。
她伸出一根手指，快速在空中勾画出了一个长条状的图案，而这暗色的图案迅速在空气中具现了出来，径直飞向了已经开始点亮的阵法，没入了苏文的额头中。
“这样大概就可以了吧……”瑞思可咕哝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