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着。
苏文与露西面对面坐着，脸上都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神色。
一个巨大的蛋糕被摆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这是刚刚服务生送来的‘饭后甜点’。
蛋糕足足有半人高，一面用奶油写着“泡沫碎裂出七彩的芬芳”，另一面写着“折取蔷薇赠予我心的深情”——都是出自最近著名的情诗。
蛋糕上还立着爱神神国内情爱天使厄洛斯的塑像，这绝对是出自机械与蒸汽之神教会的小玩意儿，它在留存“柯罗”的趋势下正在缓缓旋转着，准确向两个人的身上射出金色巧克力做成的小箭。
“弗兰基先生……非常的有趣。”苏文捂住了额头。
弗兰基不是一直自信能帮露西拉郎配吗？怎么搞了这么直男的一出……
这蛋糕拿来放在婚宴上都绰绰有余了，弗兰基你管它叫饭后甜点？
弗兰基就算想把露西嫁出去，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吧？
露西耸了耸肩：“弗兰基在考虑婚约事情的时候，永远不要尝试揣测他的想法。万一你的思维也和他同步了，那你也会成为智慧的敌人的。”
苏文无奈摇了摇头：“露西，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被弗兰基先生烦了这么多年，还能不跟他见面就打一架的。”
“我也想啊。”露西皱了皱鼻子，“但我一跟弗兰基打架，克比姑妈就要教训我一顿……”
苏文望天。
“蛋糕怎么办？”苏文瞄了一眼那粉色奶油挤出的诗句，嘀咕着，“咱俩给它切了得了？”
露西犹豫了一下，还是摆了摆手：“还是算了吧……”
烛光又摇晃了一下，蜡烛不知不觉间已经燃烧了一半。
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该走了。
露西与苏文对视了一眼，都沉默了下来。
两人吐槽弗兰基归吐槽，他们当然都明白，弗兰基是一个很聪明的家伙。
他很明白两个人绝对会来这场晚宴，哪怕露西和苏文都知道他想干什么。
弗兰基想要两个人都直面内心的矛盾。
露西因苏文解开了些许心结，同但她始终无法让自己摆脱霍尔家族的束缚。
苏文同样感谢这个两次救下自己的少女，但国王的压力确实让他不敢有半点僭越之想。
“弗兰基先生这么想要你解除婚约，他会和你一起承担压力吗？”苏文忽然问道。
露西摇了摇头：“他会尽全力来补偿我，但他不可能替我承担太多压力。”
“卡蒂娜同样被束缚在家族中，哪怕接受来自我父亲的压力，她也不可能一走了之。要是弗兰基和我一起承担后果，卡蒂娜势必会受到牵连……恐怕她会很危险。”
苏文心下一时了然。
难怪小说里主角被国王追杀了七个月，弗兰基也没有出手帮忙，却在事后帮主角摆平了无数麻烦。
“弗兰基这家伙活的好累。”苏文轻笑了一声，“纯爱战士的报应吗？”
两人一时沉默。
霍尔大教堂的钟声敲响了。
九声。
“我们该走了。”露西轻声道。
“露西。”苏文忽然开口了，“你能告诉我，弗兰基为什么会这么做吗？”
露西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额，你不是知道吗，弗兰基先生有喜欢的人了，他不想和我在一起……”
“露西，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苏文平静道。
两个人都知道弗兰基的心思，但苏文不知道露西的心思。
弗兰基想要全力撮合两个人的前提，肯定是他认为两个人之间生出了些许情愫。
苏文想要露西告诉他，自己真正的心绪。
露西沉默了片刻，将瓶子中最后的葡萄酒倒进了自己的杯子。
“我告诉过你，我不是一个天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露西声音极低地开口了。
苏文眉头皱了皱：“可是你……很优秀。”
“我现在的一切是我在九岁时的舍命一搏。”露西淡淡道。
“九岁？！”苏文瞪大了眼睛。
露西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些许苦涩：“克希德主教是霍尔家族的家臣，当初我的洗礼是由他来完成的。”
“塞亚王国的所有贵族必须经过天赋的评定后才能接受洗礼，以防止有贵族因天赋不足而枉死在超凡者道路上。”
“但是，克希德主教错估了我的天赋。”
“我在‘第七祈’，停留了五百天。”
苏文喃喃道：“接近极限了吗……”
“是已经到极限了。”露西叹了一口气，“我说过了，两年是极限时间，大部人是撑不到两年的。”
“那时的我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神明的低语让我几乎要发疯。”
“结果在那时，一个天使向我投下了视线。”
“天使的视线肯定是远远不如神明恐怖的，甚至就算普通人被天使注视，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但我毕竟已经濒临了失控，哪怕天使的视线也无法再承受。”
苏文的心几乎瞬间拧了起来。
“我在那一瞬间被疯狂淹没了。”露西叹了一口气，“但是在失控的状态下，我无比清晰地听到了来自神国的低语。”
“那是智慧之神在帮我指引方向。”
“解决你力量失控的办法吗？”苏文问道。
露西点了点头：“是的，但那办法对一个孩子来说，太疯狂了。”
“上一任欢愉之主教团中的色欲主教，是被智慧之神教会捕杀的，他的脊骨作为超凡物品，被封存在了首都斯克兰的圣温德大教堂。”
露西握住玻璃杯的手掌不自觉间捏紧：“智慧之神给我的办法，就是将上一任色欲主教的脊骨换入我的身体，由我来继承他的力量。而我每一次接受洗礼的过程，实质上是洗刷掉脊骨上欢愉之主的痕迹，将力量转化为智慧之神的恩赐。”
“更换脊骨……”苏文有些艰难地问道，“直接更换吗？”
露西点了点头：“将我的脊骨剜去，更换为色欲主教的脊骨，再利用神秘术强行使色欲主教的脊骨与我的身体相契合。”
“你答应了？”
露西再次点头，平静道：“像你一样，那时的我别无选择。”
苏文咽了一口口水：“九岁？”
“是的，九岁。”
苏文这下彻底明白为什么小说里的露西怎么做到那么疯批的，感情这厮打小都没正常过！
“我用最后的清醒做出了选择，天使帮助我暂时压制住了失控，然后从神国中降下了旨意，命令智慧之神教会协助我完成这件事。”
露西平静的神色下藏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那场赌命，我赢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