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杜瓦尼区的空气里仿佛飘荡着一股酸臭的气息。
这并不是苏文他们有什么歧视的心理，杜瓦尼区随地乱扔的垃圾，四处横流的污水，让这里不可能有多好的环境。
穿着一身朴素衣装的苏文和露西跟在了卡罗琳的身后，在杜瓦尼区的街道上闲逛着。
卡罗琳却穿着一身华丽贵气的衣裙，那裙子并不算很好看，但堆满全身的金饰与珠宝极为有力地证明了它的贵气。
本来卡罗琳就不喜欢打扮自己，永远带着那副极毁颜值的黑框眼睛，那一头棕色长发也一直乱糟糟的。今天再配上这一身除了贵之外一无是处的一副，直接将卡罗琳原本还相当秀气可人的脸直线拉到了谷底。
卡罗琳倒是不在意丑，但她看着自己身上的华丽衣裙，有些别扭地拉了拉袖子：“这身衣服真难受……”
“贵的衣服没多少穿的舒服的。”露西笑眯眯地拍了拍卡罗琳，“所以我才让你穿啊。”
苏文在一边吐槽了一句：“露西你真像一个黑心老板。”
露西瞪了苏文一眼，伸出手在苏文腰上狠狠掐了一记：“废什么话！”
卡罗琳有些无奈地问道：“露西女士，您真的觉得这样会有黑帮送上门吗？”
早上露西就带了这一身衣服来找到了卡罗琳，让她穿着这裙子去杜瓦尼区转一圈，还打包票一定能把黑帮给引出来。
“黑帮是不一定，但小混混肯定有想来找茬儿的，咱就碰碰运气呗，说不定就钓到大鱼了。”露西一边张望着四周一边说道，“其实直接找本地的警察署更好，警察署一定和黑帮会有联系，再不济帮我们联络一下地头蛇也挺好。”
“但是难得我们自己做件事，就别老找人帮忙了。”
苏文瞄了露西一眼：“你确定你不是因为觉得好玩？”
“不然呢？”露西甚至都没否定，“你小子也没什么正经心思吧？你都没当正事干，我为什么要这么认真？”
苏文：……
其实他很像反驳的，但一想到自己的最终目的是传牛头人教这么个抽象东西，最后到底还是没脸否定，只好无奈望天。
卡罗琳的声音忽然从前面传来：“我还是第一次来贫民区，我确实没想到居然这么……”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其实她很想说可悲。
脏乱差的环境，低矮破旧的房屋，随处可见的窝棚，狭窄接道上行走着神色麻木的行人，浑身都脏兮兮的，身上裹着极快破布。
三个人走过街道时，别说卡罗琳那一身夸张的裙子，就连苏文和露西那一身简朴但整洁的打扮就足够引人注目了。
苏文赞同地接道：“我现在觉得我原本住的地方居然还挺不错的。”
“这里向来如此。”露西淡声说道，“每一个城市都会有一个这种地方，用贵族的话，这里生活着最低贱的蛆虫。”
苏文眉头皱了皱：“他们很傲慢。”
“他们有傲慢的资本。”露西叹了一口气，“资本来自于他们的好命。”
“会有贵族可怜这些人，但他们能做的也及其有限，赛亚王国想要改变现状是极度困难的。”
苏文看向了露西：“你的态度呢？”
“我只是一个旁观者。”露西平静回答，“我一直在远离贵族圈子。”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其实我不觉得现状有可能会被改变，父亲，祖母，还有将要继承王位的弟弟，他们对贫民的态度如出一辙。”
“就算某位国王想要改变，议会同样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而我说的那些可怜贫民的贵族，也仅仅只有弗兰基先生等寥寥几个人——事实上如果不是弗兰基先生爵位太高，这类人甚至不会进入贵族的视野。”
露西叹了一口气：“而且就算弗兰基先生想要帮忙，他又能做什么呢？为贫民分发食物，发放药品及御寒衣物，然后呢？他不可能养活每一个人的。”
“他曾经想要办起教会学校，但绝大多数的贫民宁可让自己的孩子去做工也不让孩子去上学——哪怕孩子上学不花钱，他也同样不能挣钱。”
苏文一时沉默。
超凡力量的存在，让塞亚王国如果想要变化，就只能发生自上而下的改革。
但那无疑相当困难。
“我们讨论这个没有用的。”露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与其想这个，不如考虑待会儿要是真的有人来作死，你该怎么应对。”
苏文摆摆手：“这点你不用担心，相信我能把他忽悠瘸了！”
露西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文：“你的意思是，你很擅长骗人喽？”
苏文赶紧说：“我不会骗你的！”
露西笑出了声：“这么紧张，你是不是骗过我什么？”
“没有没有……”
卡罗琳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两个人一眼，并不多说什么。
“这位美丽的女士，您能告诉我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忽然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三人看去时，正见到一个穿着破旧礼服的男人微笑着微微鞠躬，手中拿着一顶破了洞的礼帽。
卡罗琳眨了眨眼睛，还没等她说话，苏文就开了口：“这位先生，我们是从首都斯克兰来达克市旅游的，但是在达克市中迷了路，您能告诉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是达克市的贫民窟，杜瓦尼区。”苏文能看出来男人非常努力地尽量保持着优雅，但他的动作十分笨拙，根本不像是真正有教养的人。
“如果说你们是来达克市旅游的，那么我只能很抱歉地告诉你们，你们迷路来到的这个地方并不适合玩乐。杜瓦尼区没有供老爷小姐们寻开心的地方，这里只有垃圾、污水、疾病和穷人。”男人继续微笑着说道。
“这样吗？”苏文有些“苦恼”地挠挠头，“那该怎么办？”
男人偷偷看了露西和卡罗琳一眼，却发现两个人似乎都不太想开口，便只好又对苏文说：“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那么你们可以跟我来，我可以带你们找到一些适合你们玩乐的地方。并且那里会距离教堂很近，如果你们没有心情，就可以直接进教堂寻找帮助。”
“好呀好呀。”苏文微笑着回应道，“你人还怪好嘞。”
脸上仿佛带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就像某个群体一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