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了？」
「呜……我，我都上高中了，还……」
「祖宗欸，真求求你别哭了，」荣可可无奈了，「我要开始怀疑了，你真是于忘安？那家伙，真尿裤子了也不会这样哭哭啼啼的吧。」
「我不知道……我，我控制不住……对不起……」
于忘安倒也没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掉小珍珠，同时呼吸也有些急促。可饶是如此，杀伤力仍极为巨大，教荣可可直看的胸口发闷，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她的心头。
这也太夸张了，那副眼镜真的有在起作用吗？荣可可着实给自己捏了把汗。
看于忘安这抽抽噎噎的样儿，荣可可明白了，这家伙变成这样之后，脑袋也跟着坏掉了。也许是肉体变化所致，精神上的退行也发生在于忘安身上。
只是表面看来，说话的语气和动作上的各种小习惯都与原本无异；可性格上的变化是确实的，现在的于忘安比曾经更敏感，也更……柔弱？
这个词适合用来形容男人吗？话说，于忘安现在这样也不能算男人吧？
拎着于忘安的裤腰，她叹了口气，开始考虑接下来的行动。阀门没控制住，发了大水，裤子变得又湿又沉，仔细闻的话还有股微妙的味道。这肯定是不能穿了，要么得带回去洗，要么只能丢掉。
总不能让于忘安光着屁股回家吧？
「那啥，小于同学，你听我说，」荣可可想了想，只得又问于忘安，「你那副眼镜，在伪装这块儿，具体能做到什么程度？陌生人眼中，戴着眼镜的你是什么样？」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
得了，于忘安压根指望不上。还是我自己想办法。
荣可可把湿掉的衣裤和鞋子全褪下来，丢进旁边的垃圾桶，用纸巾给于忘安擦拭湿掉的皮肤。
……还真的没有。梨花丛中一点红，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白净的像是刚出生的婴儿，甚至让她有点嫉妒。
她随即十分克制地收回视线。擦干于忘安的身子，她又把自己穿的浅棕色呢绒大衣脱下，毯子般裹住于忘安全身，让她坐在马桶盖上别动。
于忘安全程默不作声，配合的十分乖巧。让荣可可甚至有点儿不适应。
「这样吧，你先在这儿坐着行不行？把门锁好，除了我，谁敲门也不要开。」
心里有了计划，荣可可解锁隔间门，推开，准备外出。半天没动静的于忘安，在此时抬起有点发红的眼眶，伸手拉住了荣可可的后衣摆。
「你，你去哪儿？」
「……很快回来，不会把你扔这儿不管的。」
我是直的，我不是萝莉控，我爱护同学，我这是源自天生的母性。
荣可可疯狂在心里默念这四句真诀，轻轻拨开于忘安的手，然后猛地反身关门，赶紧跑出厕所。那种熟悉的迷离感差点又要吞没她的理智，明明于忘安还戴着封印眼镜，她还是差点中招。
一阵后怕，她想起今天来此的目的，去楼上的服装店取之前预定的裙子。此时，已快到晚上七点，乐汇广场里人越来越多，她挤在人流中，踩上去一楼的自动扶梯。
差不多快二十分钟后，她才抱着纸袋，重新回到B1层。进了厕所，咚咚地敲了敲最里头的隔间门。
「谁？」
「我。」
隔间的门嘎吱打开，映入于忘安眼帘的荣可可，除了胳膊上多挂了几个纸袋，手里还握着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软尺。
「手抬起来。」
荣可可很别扭地闭着眼睛，捏着软尺，在几乎光溜溜的于忘安身上圈来圈去，只在看数据时偷偷睁开眼撇一下，随后又迅速闭上眼睛。
「呜哇，这也太……咳咳，手放下吧，我再量下你身高。不用下地，你没穿鞋呢，腿伸直就行，剩下的我来。」
拉开软尺，从头顶比到大腿根，再从大腿根量到脚底。上半身74厘米，下半身77厘米，加起来151厘米，比荣可可还矮了近一个头，但比例……
另外，虽然没仔细量，但目测于忘安的金发得有身高的一半多还长，而且明明乱糟糟的翘着，却又柔顺且隐隐散发着光泽。想到这家伙以前居然是个男的，荣可可就觉得不能再想了，越想越气人。
再半睁开眼，捏起于忘安的小脚。大拇指深深陷进脚掌中心，异常柔嫩的手感教荣可可心里咯噔一下，她咽了口唾沫，狠狠掐住自己的大腿，对着软尺比了下于忘安的脚长，最后收起软尺。
「不，不到21厘米，大概32码？」她强装镇定，掏出手机，目不斜视地记录起所得的数据，「行了，你把我给你的大衣穿上吧，别着凉了。我再去一趟。」
她匆匆离开。厕所里之后人来人往，偶尔有人恰巧敲响于忘安的隔间，但她始终一声不吭，来者便也很快离开。
这回，荣可可出去的时间久了些，于忘安心里忧虑，又等的无聊。她感到有点冷了，身体又往宽大的呢绒大衣深处缩了几下，用衣领子遮住下半张脸。
鼻子吸了吸，似乎从衣领上闻到股桂花香，也许是荣可可的洗发水的味道。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精神和肉体上的损耗本就令她有些疲惫。淡淡的香味又让她感到放松，她紧紧贴住大衣，逐渐感觉意识开始远去——
「喂，醒醒。」
不知多久之后，朦朦胧胧中听见熟悉的呼唤，她耷拉着脑袋、硬撑起眼皮，看见荣可可已在她身前，怀里还抱着更多的纸袋。
「你不会真把我当你妈了吧？」荣可可放下纸袋，困扰地揉了揉自己眉心，「给你买的衣服，赶紧穿上。但可不是免费的啊，下个月记得还我，我记帐上了。」
「唔？」
于忘安迷迷糊糊地歪过头，两眼半睁半闭，看起来很像没睡醒。
「我服了，真要命，难不成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唉，行吧行吧，你睡吧。」
荣可可说的似乎非常不情愿，但若于忘安此时意识清醒，便能窥见某人脸颊上不太正常的潮红。
我是直的，我不是萝莉控，我爱护同学，我这是源自天生的母性。
抬起于忘安的小腿，荣可可再度默念四句真诀，开始从纸袋里掏出刚买的衣服……
◆
于忘安最近，总感觉自己的记忆出现断片。
早上，睁眼，面前是不太熟悉的天花板。她租的那间平价公寓，天花板基本都是复合板材质，或者压根就只在水泥上刷层白漆，不可能会有如此精致的桦木吊顶。
她下意识地开始寻找自己的手机，以确认时间，意外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身上盖着粉色的厚毛毯。耳边隐约传来微弱风声，她循声望去，发现正在制暖的空调，同时也注意到，她正完全处于陌生的环境中。
拨拨自己的前发，视线中出现摇曳的淡金发丝，她意识到昨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她确实想象过，会不会睡个觉起来，一切都会回到正轨，可惜事与愿违。
【2040年12月5日，周六，早7点16分。】
她掀开毛毯坐起，在茶几边发现自己正充着电的手机，点亮的屏幕显示着如上时间。
「我到底……昨晚……啧，没什么印象……嗯？」
低头，发现自己穿着陌生的奶白羊毛衫和刚过膝盖的纯黑百褶裙，甚至裙子下还套了件很厚实的肉色裤袜。
我有这样的衣服？
「呦，小于同学，醒了？」
她听到有人从背后喊她。回过头去，看见踩着拖鞋、身着格子睡衣的荣可可。
于忘安沉默。
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