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不去食堂？」
「嗯。不好意思，最近这段时间中午都有事，得回趟家。」
周三的早晨，惯例在上学路上会合，荣可可中途突然问道。于忘安则面不改色地作出回应。
「好吧，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荣可可的话语里带着转瞬即逝的怨气。这让于忘安心里咯噔一下，侧脸看过去，又只见荣可可神色如常、满不在乎的样子。
大概是错觉。
「对了，于忘安，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活动来着，」荣可可主动换了个话题，「叫什么来着，什么什么演习？」
「灾兽事故预防演习，就在今天上午第一节课。」于忘安补充道。
「是不是还有通知说，之后要集体组织在校收看新闻直播节目？」
「对，班主任上周末发的那个传单里都写着，」于忘安并排走在荣可可身侧，双手抓着书包肩带，眼睛直视着前方的路，「说起来，那个传单还是你发给大伙儿的，这么快就忘了内容？」
「不太重要的事情，我记不牢啊。」
荣可可回答道。
这种集体活动，确实没那么重要，可又在某种意义上很重要。诸如演习、大会之类有很多学生参加的活动，突出一个浑水摸鱼。只要人到了，听台上的领导讲几十分钟的车轱辘话，然后大伙儿在做什么自己也跟着效仿，很容易就能糊弄过去。
「最近有很多报道，说各地又出现灾兽了哦。还是认真些吧大可老师。」
可若真的遭遇灾兽事故，那么演习的重要性便能凸显出来。可惜的是，临泉已太久未遭遇灾兽事故，即便前不久有出现钢铁灾兽，受害的也只是一小部分人。在体感上，灾兽似乎离临泉二中的学生们很远很远。
「比起演习，我对今天那个新闻节目更感兴趣。」
「没看出来。大可老师你原来喜欢看新闻吗？」
「才不。但听说，这回的新闻发布会，不是武装司和中央特武联合召开吗？还提前通知，要求全国上下所有的学校和事业单位都要看，肯定是有什么惊人的消息。」
「或许吧。」
于忘安不置可否地敷衍道。她立刻想起，周末晚上从班主任老师那儿收到的文件袋。
回家之后，于忘安有找时间独自确认里面的内容物。关于魔女公民的临时管理条例，鼓励地方特武招收魔女成员的通知，里面塞的大体都是这些文件。还有几张空白表格，似乎是用于正式登记魔女身份用的。
最后还附有一张磁卡。通体黑色，正面的中间印刷有特武的标志，右上角还附有国内金融体联合组织的logo，可能是张银行卡。于忘安有偷偷去银行柜台机刷过这张卡，发现尚未激活。
不管如何，这封文件袋是临泉特武通过教育司送来的。结合内容物的性质看来，可以视为，临泉特武在向她抛出橄榄枝。柯代容有在临泉特武任职，自己与容姐的关系可能引起了官方注意。
她至今尚未给出明确答复，也未就此事咨询过柯代容。据她猜测，今天这次大张旗鼓的新闻发布会，很可能就与此事有关。先静观其变，等看完发布会再决定不迟。
「喂，小心！」
「唔？」
边想事情边走路，于忘安显然注意力不够集中，对即将撞到额头的路灯杆浑然不觉。荣可可只得探出手，用力将于忘安拽回人行道里侧。
「眼睛都直了，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于忘安摇头，「新闻发布会我也很感兴趣，只是在想，到底会是什么内容罢了。」
荣可可未起疑心，之后也聊的都是些没有营养的内容。去上学的路程也就十几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便到了学校。惯例挑人少的路走，小心谨慎地到达教学楼。
直到坐上自己的位置，放下书包，才暂时安心些。
「你差不多也该习惯啦。」
「每天上学都提心吊胆，完全习惯不了。」
时刻都要注意周围同学的目光，还要小心窗外班主任的袭击，说是暂时安心，精神依旧比较紧张。这几天要担心和考虑的事情太多，心态上实在缺乏余裕，于忘安这几天听课也听不安心。
来临泉二中这种全省知名的升学高中读书，于忘安自然是奔着高考去的，而最近的学习状况很差，不禁令她忧虑起自己的未来。可是，真论及高考，如何通过高考体检反而才是最大的难题——光是性别对不上这点，就直接宣告出局了。
罢了，两年多之后的事情，到时候再想。
摸出英语单词本，小声的默念逐渐跟上班级早读的节奏。英语老师惯例在早读时来巡视几圈，抓住几个早读上打瞌睡的，很快又离开。
半小时后，早读到了结束时间，下课铃却未按惯例响起，取而代之的是回荡在城市上空的警报声。没有人因此慌张，因为这是演习的一部分。
「按照昨天晚自习说的，分四组排队。不要拥挤，跟在C班后面有序下楼！」
班主任在教室外指挥起来，D班的队伍中虽然嘈杂不断，但整体还算有秩序。于忘安和荣可可特地在座位上多等了会儿再离开，最后站到队伍最末尾处。
临泉二中的灾兽事故演习内容，是全校师生集中疏散，通过进入学校前后门口的两座地铁站，来进行避难模拟。于忘安所在的高一年级，全部被分配到前门，高一年级的师生吵闹但有序地进入地铁内的避难区域，速度比预想中还要快许多。
「欸，欸，于忘安，地铁站里都没人啊。」
走在D班队伍最后的荣可可，拍了拍身前于忘安的肩膀。
「为了今天的演习，地铁四号线停运了3小时，」于忘安头也不回地答道，「看来，临泉教育司真的很重视这次演习。」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大可老师，你是真的一点儿也记不住啊……等防空警报结束就行了。之后回操场上集合，校长和教育司来的领导好像是要发表什么讲话。」
「啊？这得在操场上站多久？」
「按照过往经验，估计又臭又长。」
刺耳的防空警报，即便身处地铁中也听得分明。对周围同学们的闲聊充耳不闻，于忘安独自站在离大部队稍远的地方，不禁想起还在家里待着的易梦。
那个小姑娘性格很有问题，离开视野哪怕一秒钟都很难让人心安。这会儿她在家里干什么呢？虽然有提前和她说过，今天会有全市规模的灾兽事故演习，即便听到防空警报也无需惊慌。但果然还是放心不下。
在心中默默计算着离放学还有多久，防空警报已在不知不觉中停歇。高一（D）班的同学开始跟着大部队回到学校，刚到操场边上，就望见座临时搭起的演讲台，还竖着红色的横幅。
【热烈欢迎临泉市教育司领导前来我校视察演习工作】
「唉，这么大排场，我已经开始腿酸了。」
「你不是讨厌上数学课吗，」于忘安揶揄道，「本来今天第一节课应该是数学的，你应该感谢这位领导。」
全校的学生陆续从地铁站归来，到大操场上排队站定。片刻后，远远瞧见有几个穿西装的中年人走上演讲台，想必就是学校和教育司那边来的领导了。
「咳咳，」有个大概四十多岁的斑秃男人来到话筒边，清了清嗓子，「各位同学，早上——」
嗡——
突如其来的蜂鸣声打断了刚开始的讲话。学生们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队列旁维持秩序的老师，因为这蜂鸣声，均来自老师们的衣兜。
在校学生的手机，均临时保管在各个办公室的保险箱内，在场携带了手机的便只有老师与领导们。他们不约而同的点亮手机屏幕，弹出的消息不约而同地令他们脸色发白。
「怎么了？」
荣可可的疑问无人回答，更加尖锐的警报再次回荡于整个临泉市上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