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墨夷无说，伸手接过那枚硬币。
姚亮确实怔住：“谢……什么？”
“谢谢你特地想要安慰我？”墨夷无道，笑容比起一直以来的如坠迷雾，显得格外天然纯真，“还是说，用‘哄’来形容会更加贴切？”
“……”
“你当我谢你买东西也是可以的。”墨夷无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不过钱我还要不要给你呢？我还不知道这到底算是你请我吃饭，还是你跑腿帮我买饭呢。”
“钱……要、要给的！”姚亮张了张口，好半天才得以发出声音，“因为我……零、零花钱不多……还有……还有就是……”
“就是？”
“要请你吃饭的话……可不能在这种地方，就吃这样子的东西吧！？”
尽管觉得很羞耻，姚亮还是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墨夷无一脸不可思议：“为什么？”
“因为……你请我吃饭是那种……那种很高级的地方……”姚亮说，“所以……如果我要请回来的话……”
“我是没有觉得那里很高级……不过你应该也出不了那个钱吧？”墨夷无问，“然后，刚才给我买的这些东西，一共是多少钱？”
“十二……”
“咦。”
“主要是贵在了饮料上……那一瓶七块。”
“这个吃的……五块钱？”
“食堂的价格已经很实惠了。”姚亮说，“差不多的东西，外面要卖八块钱一个呢。”
“我还以为起码要六十块呢……”
墨夷无打心底感到惊讶的说，姚亮则是瞪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为什么是六十块……”
“因为，”墨夷无有理有据地说，“你不是说这个是汉堡吗？”
“……”
“之前，我晚上回家的时候，看到电视上播着关于汉堡的广告，上面写的价格就是六十。”说着，墨夷无盯着手里还没吃完的东西，想了想，“不过……好像长得有些不大一样。”
“那是‘有些不大一样’的问题吗？”姚亮忍不住道，“这东西和一般的汉堡，长相差距可是挺大的吧？再说一般的汉堡也不会有六十块那么贵。是电视上播出的话，八成是什么新花样啊的特殊神奇类吧？”
“是吗？”
“为什么你这样惊讶地反问我？”
“因为我没有吃过。”
“啊……？”
“你为什么露出一副看野人的表情？”墨夷无道，“世界上的东西有那么多，即使是有没吃过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可特别的吧？”
“可那是一般人都吃过的东西啊。”
“我又不是你口中的一般人。”
短暂的沉默，继而，姚亮叹了口气。
“你不是和学长住在一起来着吗？难道他也不吃汉堡什么的？”
“不知道呢……最起码我没见过。”
“你就完全都不好奇吗？明明都看到了吧？”姚亮道，“对于研究人员来说，好奇心难道不是很重要的？”
“但是，”墨夷无说，“就算是因为好奇而去尝试，最后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为什么？”
“现在的我，是不太能尝出味道的。”
“……现在？”
“最开始是可以的，不过那个时候并没有怎么在意过。对各种味道和吃的东西，就连一丁点也没考虑。”墨夷无说，“结果，等到回过来神的时候，就变得什么也没有了。”
“……”
“啊，虽然说是什么也没有，但实际上也不到那种地步。”就像寻常一样，墨夷无对姚亮微笑了，“只是吃绝大多数的东西不太能尝出味道、基本上只有口感的区别而已。对于特定的某些东西，比如说带着苦味的那种——还是能稍微感觉到的。”
“……所以才喜欢吃苦的东西？”
“也不是。因为仔细想想的话，我以前就不怎么吃甜的东西，对有苦味的东西，也是会不知不觉就吃更多。”墨夷无说，“不过那个时候，在心里并没有诸如喜欢之类的意识，所以一直也没有发觉。”
“……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嗯……”颇为认真地，墨夷无想了想，“差不多，八年？”
“八年……都没好吗？”
轻轻地摇了摇头，墨夷无什么话也没说。
是从一开始就放弃治疗了吗？
还是尝试了却根本就治不好呢？
姚亮不知道那个答案，但墨夷无的神情里没有遗憾也没有哀怨，那个微笑也并非虚假，而是打心底承认结果、并接受了一切的、只能称之为是豁达般的表情。
“不要对其他人讲哦。”墨夷无说，“尤其是雪辉和有。”
“他们……都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
“为什么不说呢……？这样的事明明就很重要……”
“即使说了，也没办法去改变任何的事。”墨夷无说，“如果真相只会让人感到伤心，那么就算是正确的，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可那是正确的啊。”
“就因为是正确的，才会更加伤人。”望着姚亮的眼睛，墨夷无道，“有暂且不提。雪辉可是一直都想着怎么把饭做得更加好吃的——要是告诉了他这种事情，不就等于是告诉他，一直以来的努力全部都没有任何的效果吗？”
“暂且不提……”
“那么就提一下吧。”墨夷无又说，“和外表看上去完全不同，有是很脆弱的。要是让她知道这种事情，就只会让她在原有的基础之上，再变得更加更加阴沉而已。”
“阴沉的难道不是你吗？”
“我既坚强又开朗哦。”
姚亮默了一下，随即将一只手伸向墨夷无的腰际，无声拧转45度。
“疼！疼……！”她的身子一下就缩起来了，“干什么啊！你明明就知道我……”
“就是因为知道你对疼痛敏感，所以才这样做。”姚亮垂着头答，“这就是……你让我感到伤心的代价。”
“伤心……？哎？你居然会因为在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而伤心吗？”墨夷无当即惊讶道，“这么感同身受？明明对方是自己讨厌的人？而且还不是同情难过、而是感到伤心？”
姚亮的手，无声地再度拧转45度。
“好疼的啊——”于是墨夷无再次叫起来了，“为什么要做这样过分的事——”
“不知道呢——手是不自觉动起来的。”维持着动作不变，姚亮随即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对于你不在乎别人心情的天谴？”
“不可能！绝对没有这种可能！”
“那就试试你的嘴和腰哪边更硬？”
“给你做漫画里的膝枕，就这样原谅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