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好一阵的沉默。
然后白雪辉才听见傅司雯开口说话。
虽然在发表刚才一番言论的时候，他很抬头挺胸，可是到了这个时候，白雪辉却又有些不敢去正视对方的脸。
“刚才的话……都真的吗？”
傅司雯又问，白雪辉十分紧张地点了点头。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好像随时都会直接冲出胸腔，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解决，就像是一个等待着法官宣判的罪人。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
傅司雯问了第三次，这一回，白雪辉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要狂冒汗了。
他要怎么回答？
说因为我太在意之前被你亲了的事？
说即使你说了只是出于感谢而已，我还是觉得你似乎是有些喜欢我的？
说喜欢我是没结果的，所以我现在把真相说出来想要让你放弃？
说我就是见到你了想要讲了，其他的事情也没有太去考虑？
如此这般的话语，怎么可能去讲出口呢？
会显得我心性不稳。
会显得我太过自恋。
会显得我十分残酷。
会显得我毫无思考。
要是我在你面前表现出这种东西，你又会怎样去想我这个人呢？
白雪辉没能回答，他的心绪翻腾，脑袋乱七八糟。
傅司雯望着面前的白雪辉，注意到他不自觉攥紧成拳的手。
现在似乎并不是该追问的时候。
她想。
果然自己还是搞不懂面前的这个男人。
究竟是何理由不论，只谈他方才发言，就已经是无论真假都相当炸裂的了。
要是假的，就是相当没品的发言，不仅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好笑，还只会让人想蔑视这种随便拿自己心情、他人感受玩来玩去的人。
要是真的，这虽然谈不上是什么违法乱纪绝不允许的事，却也是脱离一般社会认知、明显存在巨大沟壑的一份想法。
无论哪一边，都不该是能去说出口东西。
一旦被谁知道，不说社会性的死亡，大抵也会醒来十分难以接受，且尴尬到极点的局面。
甚至还可能直接破坏人与人之间的一般关系……
——可即使如此，也还是对我说了？
傅司雯的心情很复杂。
复杂到她自己也有点搞不懂了。
白雪辉既然要她保密，说从没对人讲过这事，就意味着他多少也是明白严重性的。
——但却还是对我说了。
傅司雯想。
——这算是信任么？
——我能够理解为，他是绝对相信我不会乱讲的么？
这似乎是唯一能解释的答案。
——我被信任着，这本该是不管从何种角度来谈，都值得去高兴的事。
然而，现在的这份心情，又究竟算什么呢？
——在听到他说有喜欢的人时，那种轻到几乎察觉不到的撞击感。
以及。
当他说出那个人的身份，尤其是表明打算一成年就去求婚之时，表现出那种既定断然的时候……
——我感到胸口有些刺痛。
因为真的很弱，所以不知道出于心情，还是尚未痊愈的肺伤让我觉得难受。
——这种感觉，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但也说不定是……
将置于胸口出的手轻轻拿开，傅司雯随即上前一步。
她的鞋尖闯进了白雪辉的视野，让他整个人徒然一惊，下意识地就想要向后退去。
“不要逃。”
但是傅司雯这样说，她的话语就像是有形态的钉子一样，让白雪辉的身体登时动弹不得。
即使是低着头也没有用了。
甚至是正因为低着头，反而更清楚地看到了她仰起的脸，注意到向上抬起来的、伸向自己的手。
……要打我吗？
他想，就算是被打也无所谓了。
毕竟之前没能好好给出反应的是自己，现在一昧地自说自话的人还是自己。
如果这就是惩罚的话……
白雪辉闭上了眼，可预想中的冲击却是并未到来。
体会到的反而是十分柔软的感受。
能感觉到有小小的双手，像是表达抚慰般地放在自己的脸颊之上。
手心贴着面皮，寂静且有无声。
就像是做梦一般的感觉。
“……为什么做这样的事？”
缓缓地睁开了眸，白雪辉问。
“哎？因为是想要让你冷静和变安定些……”没想到对方会突然睁开眼，也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问题，傅司雯一时也是有些无措，“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理由……只是理所应当地觉得这种时候必须要这样去做……”
手拿开了啊。
白雪辉有些遗憾想。
他悄摸摸地看向傅司雯，一边观察她的反应一边问。
“你变得讨厌我了吗？”
“什么……？”
“我说喜欢无姐，又说想要和她结婚。”白雪辉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心，然后从此就不打算再跟我去说话了？”
“我确实是有被你给吓到……”傅司雯笑得无奈，“不过该怎么说呢……这种事情在我看来还不至于到极度颠覆伦理观的程度……如果你问感想，那大抵是……尊重……吧？”
“也就是说你不会讨厌我了？”
“起码不会因为这件事吧。”傅司雯说，“你喜欢姐姐的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白雪辉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比如说……很聪明，很可爱？”
傅司雯讶异：“就这些？”
“还有就是……成熟，吧？”白雪辉抓了抓头，“长得好看也可以算。”
“……”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她能够理解，并且接受我吧？”白雪辉望着一旁道，“就像是只有我能明白无姐曾经遭遇过的痛苦一样，也只有无姐能够和我有一样的感受……并且明白我的一切。”
一样……一切……？
傅司雯在那话语之中，感受到了与之前发言些许不一样的东西，可还没等她想好要不要问，白雪辉就有些不快地吐了口气。
“……怎么了吗？”
傅司雯很在意这个反应，注意到她的目光，白雪辉“嗯”了一声。
“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就是感觉有些困扰。”
“困扰……？”
“就是……屋子里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你也看到了吧？”白雪辉望着院门说，“我不是很想让他待在这里。”
“……？”
“他很奇怪啊！！”感受到傅司雯的不能理解，白雪辉道，“有刚转学过来的第一天，他就不知道怎么跟她搭上线了！不仅如此有还直接把他带到了无姐面前去——最后就直接进到了这个家里面！”
“是……这样吗？”
傅司雯有些意外，毕竟墨夷有给她的印象，怎么看都不是那种广交友笑伸手的类型。
“就是这样啊！！”因为火气太大，白雪辉的音量都变大了，“而且完全都不跟我说到底是什么原因——从头到尾都搞得神神秘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