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江榕的心思根本不在吃饭上,同学们提到的陈南星,他就想起来那一晚。
是高二的九月二十一号。
他记得非常清楚,因为那天是他的生日。
赵爸赵国栋原本还在外地出差,本来赵江榕是打算和陈南星两个人一起吃个蛋糕就当过过生日了。
两个小孩子在家里太孤单了,不完整。
陈南星提议赵国栋可以开车回来一起过生日,生日爸爸不能缺席,反正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
赵国栋在电话里拗不过赵江榕的苦苦哀求,最终答应开车回来。
赵江榕高兴不已,两个人满心欢喜在家里等着赵国栋回来。
但等到晚上的时候,赵国栋并没有来,反倒等来了交警的一通电话。
“请问是赵国栋车主的家属吗?”对面传来交警冷冰冰的声音。
赵江榕心中咯噔了一下,急忙道:“是,我是他儿子,请问我爸发生了什么事吗?”
交警道:“我是蓉城交警大队的李德全,您的父亲赵国栋在省道上,和一辆小货车相撞迎面,小货车司机肇事逃逸,你爸现在正送往第一人民医院抢救,目前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情况危险!”
“砰!”
赵江榕听完以后,只觉得脑袋轰隆作响,随即脸色瞬间苍白。
赵爸出车祸了?这个噩耗就如晴天霹雳般劈中了赵江榕!他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交警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挂断了电话。
此刻,赵江榕只觉得浑身无力,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下来,眼泪从眼眶中夺眶而出。
赵爸爸是赵江榕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江榕你怎么了?”见赵江榕接完电话后脸色苍白的吓人,陈南星忍不住走过去询问道。
“我爸出车祸了。”赵江榕哽咽道,眼眶泛红,眼泪却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当两个人急急忙忙赶到icu急救室的时候,病房内正好站着一个护士。
“我爸现在怎么样了?”赵江榕连忙跑到护士跟前询问。
护士看了看赵江榕,道:“情况很不乐观,颅骨受伤,颅腔内出血,现在正在里面做手术,你们是患者家属?”
“对!”赵江榕点头。
护士继续道:“手术风险极大,现在还不能确定手术成功与否,所以请你们在这边签字,我们会尽量抢救。”
握住笔的赵江榕浑浑噩噩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抬头问道:“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赵江榕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切。
护士摇头道:“不行。”
赵江榕眼睛红了红,道:“求求你了,让我们进去吧。”
护士道:“不行,手术室内有规定,家属进去会干扰主任做手术的。”
护士说完就离开了,留下一脸悲凉的赵江榕和陈南星。
赵国栋现在生命垂危,赵江榕却连见他一面都办不到。
“江榕,你别太难过,伯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陈南星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赵江榕的肩膀劝慰道。
“都怪你!,要不是你说让我爸赶回来过生日,我爸也不会在路上发生车祸,我恨你,你滚!我不想再看到你!”赵江榕突然推开陈南星,“你自己没有了爸妈,现在害的我爸也出车祸了,他们说得没错,你就是一个丧门星!”
赵江榕此言一出,陈南星的身形僵在了那里,半晌才缓过神来。
赵江榕说完就转身坐在了手术室门口,他要去陪着爸爸,他要陪着爸爸,直到爸爸脱离危险为止。
陈南星怔怔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良久之后,陈南星转身离去,离开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最终赵国栋还是未能抢救过来,赵江榕不敢相信还在之前在电话里和他有说有笑的父亲,现在冰冷的躺在哪里。
赵江榕的父母离婚的早,在他记事的时候,就是和两父子相依为命,对于他来说,妈妈只是照片里的一个陌生女人而已。
因为他,赵国栋也一直没有续弦的想法,他担心继母会对孩子不好,咬牙坚持一个人把赵江榕拉扯大。
赵江榕茫然地站在哪里,不知所措,很怕,也很想逃避。
他听不清医生护士在哪里说什么,只知道车祸把他在世上惟一的亲人夺走了,以后的路要自己一个人走了。
赵国栋去世以后,后事在街坊邻居的帮助下有序的进行下去。
葬礼上赵江榕表现得像一个没事人,很有礼貌的接待所有人,一项一项的办理父亲的后事,没有留下眼泪。
随后的日子里,警察抓住了肇事司机,因为是酒驾所以赔偿给了赵江榕一大笔赔偿金,但是赵国栋他回不来了这赔偿款有什么用呢!
赵江榕开始每天木讷的往返于学校和家里,拒绝和任何人沟通,也因为这件事与陈南星起了隔阂,慢慢的渐行渐远。
甚至很恨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一定非要缠着赵国栋要他回来过生日,要是赵国栋没有开车回来,就不会....就不会发生车祸。
这件事上赵江榕永远无法原谅自己,要是能拿自己的命可以换回赵国栋,他也会义无反顾去死。
深夜里赵江榕独处的时候,赵国栋变成了心底完全不能面对的痛,不能提、不能想,否则眼泪就会完全不受控制的掉。
赵江榕很少会去祭拜赵国栋,他实在无法面对那一个矮矮的坟墓,甚至连这个他生活十几年的小城,都会觉得难受、心悸,喘不过来气。
他想逃离这里,他想毕业离开这里。
他把对赵国栋的思念化作学习的动力,他也知道赵国栋这辈子就希望他出人头地。
他现在只想考出一个好成绩,离开这里,考的越远越好。
高考成绩出来后,赵江榕出乎意料的成为了小城的县状元,拒绝了班主任建议的浙大,孤身报名离老家很远的东工大读书。
六年间,赵江榕在慢慢接受赵国栋去世的事实,也知道赵国栋出车祸这件事和他陈南星一点关系没有,是无能的自己把迁怒到他了。
陈南星自小失去父母,孤独又敏感,只有赵江榕这么一个玩伴。
赵江榕知道那句丧门星彻底伤到了陈南星的心,但一直苦于找不到向陈城宇道歉的机会。
现在他有了一种想要弥补的冲动,他欠陈南星一句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