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江榕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缓慢的吐出这七个字。
对方显然愣了一下,似乎是不相信这个电话是赵江榕打的,过了好久,赵江榕终于听到对方开口:“哦......江榕啊,怎么突然想到联系我。”
“我刚回蓉城了,听班长说你现在也在蓉城,我就想着来看看你,你现在方便出来见面吗?”赵江榕试探性的问道。生怕陈南星拒绝,又赶紧加了一句:“我就这红树湾小区门口。”
赵江榕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一些。
陈南星迟疑了几秒,才说道:“好,我换件衣服就下来。”
听到陈南星同意了,赵江榕的心情不禁忐忑起来,不停的在心里祈祷陈南星快点下来。站在街角的马路对面,赵江榕不停地往前张望,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终于,赵江榕看到了陈南星的身影。赵江榕的心跳突然加速起来,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
陈南星一身白色t恤牛仔裤,脚下是一双休闲鞋,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膀上,双手插在兜里,一副居家的样子。他皮肤很白,白皙的有些过分,但是他的眼睛很黑亮,鼻梁挺拔,嘴唇薄而性感,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帅气。
“你怎么回来了?”陈南星一边打量赵江榕,一边淡淡的说道。
“哦,我回来参加同学会,就顺便来看看你。“”赵江榕有些局促的说道。“这次同学会你怎么没来呢?”
“额,我和他们又不是很熟,都不是一路人了,就不去了。”
“哦。”
两个人双目相顾,一股莫名的尴尬从彼此之间传递到了彼此的心里,两人都因为多年未见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赵江榕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陈南星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赵江榕看。
“我们去喝杯咖啡吧。我刚刚打的过来的时候师傅推荐的。”还是赵江榕先败退了,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化解现在的尴尬。
“好。”陈南星答应着。
赵江榕突然发现,陈南星比以前更帅气了,就是气质上给人一种颓废感。
红树湾的咖啡馆装修简洁大方,两人在靠窗户的位置坐下来,赵江榕点了杯奶茶,陈南星则点了杯咖啡。
“你现在怎么样了?”赵江榕抿了一口奶茶后首先打破了沉默,开始询问陈南星的近况。
陈南星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轻轻的笑了一下:“我还能有怎么样,无非就是吃饭睡觉打游戏,在外面辛辛苦苦打了三年工没挣到几个钱。后面听说房子突然拆迁了,我就把工作辞了,然后就带着家里打游戏混日子了。”
陈南星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落寞,但却没有丝毫的抱怨。赵江榕听到这番话,内心不禁一酸,他记忆中的陈南星,是何等的骄傲自负,如今在沉迷游戏。
赵江榕轻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你这些年在外面打工的时候肯定吃了很多苦吧。”
“嗯,当初高考成绩出来后,我不想被别人再议论了,脑子一热就出外地打工了,因为学历问题,完全没有好的单位愿意用我这个高中毕业生。只好找一些不看学历的,一开始在工地上扛过水泥,搬过砖,也去过理发店当过学徒,离职前的一份工作是实在电子厂里上班。然后因为出了一点事离职了就回来蓉城了。”
说完陈南星盯着赵江榕的脸,他害怕赵江榕脸上露出鄙视的表情,哪怕只有一丝。外出打工这几年他已经感受到太多感受到社会的恶意了。
赵江榕也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孤僻小孩了,他也看出了好友眼中的不安,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不过赵江榕并没有表现出一点的鄙夷或者厌恶,反而认真的聆听。
“我在大学时期也经常做兼职的,确实挺累人的。”
听了赵江榕的话,陈南星心中稍安,好奇道:“那你毕业以后找了份什么工作呢?”
“额 我毕业以后考了个研究生,现在留校当老师。”
赵江榕说到这,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这个人也没什么大目标,老师建议我留校当老师,我就同意了。”
“研究生,大学老师,挺好的,挺好的。”陈南星听到这两个字眼后喃喃自语道。
赵江榕看出陈南星的异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南星。”
“没事。”
赵江榕看陈南星不想说,也没有追问下去。
沉默了半晌,陈南星打破了沉寂:“我就是可惜当初高中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沉迷网络,要不是这样,我的食指就不会被机器割断。”
陈南星说到这里情绪越发的激动了,把一直藏在口袋右手掏了出来,赫然只有四根手指头。
赵江榕赶紧用双手握住了陈南星的手,摸到陈南星手上的厚茧,明白了陈南星这几年来吃了很多苦。
然后向一旁的客人道歉,一边拉着陈南星跑出了咖啡馆。
跑到一处胡同里,赵江榕才放松了下来,不过他却没有松开陈南星的手,只是紧紧的握着陈南星的手。
陈南星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度,抬头看向赵江榕,夜间虽然视线很模糊 但还是看到赵江榕的眼角的晶莹。
“怎么哭了?抱歉,我刚刚有些失态了。”
“对不起,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当初是我说话太伤人了。”赵江榕强忍住泪水,“我那时候太无理取闹了,明明和你没什么关系,我却要把一切都怪到你头上,要不是我,你也不会高中的时候就不会因为沉迷网络导致学业荒废,你也不会失去你的手指。”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陈南星微笑着安慰道,“你看,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也不必愧疚,而且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呢,你忘记了吗?”
听了陈南星的话,赵江榕心中一暖,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都已经是当老师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太丢成年人的脸了,
快别哭了。”陈南星轻声的劝说。
“嗯。”赵江榕擦干眼泪后,重新挤出了一抹笑容,然后抬头望天。
月色清凉,银河璀璨,繁星满天,一切美的像梦幻般,赵江榕的心情也渐渐的恢复了。
他转头看着陈南星的侧脸,轻声说道:“南星,你陪我去祭拜一下我爸吧!我好久没去过了。”
陈南星知道赵江榕这是试探自己有没有真的放下,他没有拒绝:“好啊,你想去我就奉陪。”
大晚上的也买不到香烛,纸钱,陈南星想到赵国栋生前很喜欢喝酒,就提议买一打啤酒好祭拜伯父,赵江榕点头同意,两个人去花店买了一束白康乃馨。
随后两个人打车来到墓园,来到墓碑前的时候,赵江榕停住脚步,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是自己的父亲,一个看起来很严肃的男人。
直到晚风拂面,吹散了尘土和泥土。赵江榕才缓缓蹲下身子,深吸一口气,然后拿出纸巾擦拭了一下墓碑上的灰尘,随后把手里花束放在了墓碑前,接过陈南星手里的一罐啤酒,跪在墓碑前,打开啤酒恭敬地倒在碑前。
陈南星站在一旁看着赵江榕忙活着,他知道这不需要自己帮忙!这是这是赵江榕的心结,只有由他亲自解决了这件事情,他心中的阴影才会消退。
"爸,对不起,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看您,我和陈南星今天特意过来给您祭拜你,您老可别怪儿子啊!"赵江榕说到这,眼睛红红的,泪水也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陈南星看着这幅景象,鼻子也有些发酸,也蹲下身子,学着赵江榕一起跪在地上,把酒倒进碑前。
等到赵江榕情绪发泄完,陈南星递上一罐啤酒,说道:“喝点啤酒心情会好受点!”
赵江榕虽然没喝过啤酒,单也不想让陈南星看扁,接过啤酒,打开后,仰头咕噜咕噜的灌了一大口,然后狠狠的吐掉嘴里的啤酒。
“好难喝啊!”赵江榕捂着鼻子大喊。
陈南星哈哈一笑:“不会喝酒你还直接一大口闷!”
“我以为啤酒度数低和饮料差不多呢!谁知道这么难喝!”陈南星看着赵江榕一副嫌弃的样子,心里好笑,然后自己开了一罐大口喝了起来。
赵江榕看着陈南星那豪爽的样子,又端起来尝了一口,皱着眉头说道:“好难喝啊,这种东西真的能喝吗?”
“不会喝酒就别勉强自己了,但时候发酒疯我可拦不住。”
陈南星看赵江榕不相信的样子,笑着调侃道。
“去你的!我不喝了全留给你吧!”赵江榕白了陈南星一眼。
喝了一罐啤酒的陈南星下意识的掏出一根烟点上,毕竟烟酒不分家。
看到赵江榕邹起眉头,陈南星把烟头丢在脚下踩灭,连忙道歉道:“对不起,习惯了,之前打工的时候压力大就学会了抽烟喝酒。”
赵江榕听陈南星这么一说,也没有计较,只是摇了摇头:“以后少抽点,抽多了身体不好受。”
两个人就坐在台阶上,聊起了童年的趣事,一路走来,有很多回忆,赵江榕还讲述起自己上大学时遇到的奇葩室友和奇闻趣事,陈南星认真倾听,时不时插上一句话,两人聊的十分投机。
不知不觉赵江榕喝完自己手里那罐啤酒后,发现陈南星脚底下已经全是啤酒罐了,一打啤酒也全下了陈南星的肚子,现在正醉醺醺的依靠着墙壁。
“你喝多了!”
赵江榕连忙扶住陈南星,陈南星摇了摇脑袋,“我没喝多,我还能撑着呢,咱们继续聊......”
“好了,别说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不要回家!我想呆在外面!”说着说着陈南星突然哭了起来,而且是越哭越厉害。
赵江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陈南星哭。
只好把陈南星放坐在台阶上,然后轻拍他的背部。
过了许久,哭声终于止住。
“江榕......我好后悔啊,我辜负了奶奶的期望,我现在好后悔我高中的时候没有好好的读书,出来以后只能干这种没出息的活。现在又宅在家里逃避现实”陈南星突然道。
“我就是一个灾星,小时候克死父母,长大了又克死了好朋友的爸爸,为什么我这种人要出生在这个世上,让所有人都跟着我痛苦。”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懊恼自责,让人心疼不已。
听到陈南星说出这番话,赵江榕心如刀绞,看着陈南星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
赵江榕现在才知道原来陈南星身上还藏着这么多心事,找不到人倾诉,压抑了这么久才在他这个好朋友面前发泄出来。
这个时间段,墓园这个位置也打不到车了,加上赵江榕也扶不动陈南星这个醉汉走回城里去,只好在墓园里的这个亭子里将就一晚了,幸好现在还是夏季,夜晚的凉风吹在脸上还算舒服。
看着已经陷入沉睡的陈南星,赵江榕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了陈南星的身上,自己则抱着双膝,静静的坐在了一边。
抬头望向夜空,月亮已经挂上了半空,皎洁的月光照耀着整座墓园,星突然一颗流星划破了天际,闪过赵江榕的视线。
赵江榕赶紧合住双手,对着流星许愿,流星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便划过了夜空。
许完愿的赵江榕也因为一晚上的心情上下起伏导致身心俱疲,沉沉的睡了过去,梦中他看到了赵国栋一直站在他背后,默默地守护他,陈南星穿着学士服开心地朝她挥动着双手,赵江榕清晰的看到陈南星两只手都是五个手指头。现实中的嘴角也露出了微笑,喃喃地说了句梦话:“这要是真的就好了!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