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主人”,在拔萝卜包也算是老桥段了。
在各个小说里,仿佛这就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就和日常中所有别的称谓一样,随口就能说出来,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不仅在日常的想象yy中,甚至,我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也都是这样认为的。
以为自己随口就能很熟练的喊出一句“主人”,以为自己压根不可能介意身为宠物的生活甚至还会觉得很快活,以为自己能顺理成章的接受这件事……
现在看来,我完全是小看了自己的自尊心强度了。
呵呵,想想也很合理啊。
一个连老板的气不愿意受,被关在家里一个月就无法忍受大喊自由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变成了兽耳萝莉,就心甘情愿的叫别人主人呢。
真正到了自己眼前,才知道这时怎样的一种沉重。这是以前代入那些小说主角的时候,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如果我的局外人,可能还会嘲笑夜息香看了这么多小说居然还使用这么老套的套路,可我现在完全感觉不到什么老套,这种感觉我从来没见过。
一定是看出了我的犹疑,夜息香继续拱火道:“怎么了嘛?哎呀,其实我也想不出什么新鲜的招数,你看这都是多老套的剧情了呢。乖啦,你就这样说一句,又不会怎么样嘛。”
“哪里一样嘛……嘤……”
“哦?小狐狸之前可是说过的,只要是我的要求,无论如何都要遵从的,怎么现在就不听话了呢?”
夜息香并不想在一个点上做太久文章,又拿出了我以前的话来说事。
不过对我来说,现在自己都已经被拴在桌角了,就算你再惩罚我又会怎么样,总不会比现在更差劲吧!
我嘟起嘴巴,没有回应她。
夜息香又说了几句,我依然选择沉默应对。
其实是我也想不出更好的策略,大脑因为巨大的冲击和肚子空空导致的血糖降低基本上宕机了,只能这样以不变应万变。
夜息香见我不回应,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脑袋。
我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希望。
难道真的奏效了?
她是不是,就要放弃这个打算了!
“啊……真是没办法,那如果小狐狸不喜欢这个称呼的话,不用这么叫我也可以的哦。”
呼……
我正想松口气,就听见她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呢,如果这样的话,我就不会给小狐狸扎头发了哦。嗯,既然不扎头发了,那小狐狸应该也没办法好好吃饭了,所以这碗美味的炸鸡拌饭,我就勉为其难的棒小狐狸解决了吧?”
“诶——欸欸欸?不,不行,不可以!”
一听到没有午饭吃,我的大尾巴立刻炸了毛。我用大腿支撑起身子,转过头看着夜息香。
如果双手能动,我现在的第一反应恐怕是把饭护住不让夜息香拿吧。不过要是那样,我也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那我也没有办法耶,如果我来喂狐狸,速度好慢好慢的,我还需要上班,恐怕是吃不完的吧。”夜息香蹲下来,双手托腮,一脸“愁容”的看着我。
见我不说话,她继续说道:“你看嘛,小狐狸,其实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你为什么不愿意呢?明明只要说两个字,就可以吃到饭了嘛。要是晚了,饭菜就凉了,不好吃了哦。”
“呜……”
老实说,她这一番话,其实也有点让我动摇了。
虽然说刚刚我还很抗拒这件事情,但是眼前的情况,还恰恰就确实是这样。
无论我怎么看穿她的预设前提法,无论我多么心知肚明这就是她的过错,但是看样子,眼前的事实就是这样。
其实我要是耐心点,多试几个方法,也总能找到方法吃掉这些饭。就算找不到,直接豁出去不管弄不弄脏头发直接开吃,也不是不行。
夜息香的架势,根本就是如果不叫主人就不给吃饭的态度。
也就是说,我现在,或许已经没得选了啊。
“那……如果,如果用别的称呼喊编辑大人,可不可以呀?”
我眨巴眨巴大眼睛,又摇起了尾巴:“比如说,姐~姐~大~人~,行不行呀?”
“哦?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呢。”
有、有希望!
“不过呢,光是小妹妹,我可还是不会为她扎头发的哟。看来,我还是得代劳你吃掉这碗炸鸡饭了呢。啧啧,外酥里嫩的炸鸡,配上米香四溢的大米饭,这么好吃的炸鸡拌饭,如果小狐狸不吃都浪费了,正好今天我还没有吃饱呢……”
“别!我求你别!”
眼看着夜息香真的要伸手去拿我面前的食物,我瞬间破防了,再也绷不住了,豆大的汗珠瞬间滚落下来,气得我双手发抖浑身发冷我们狐耳小萝莉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你干什么都可以的,让我放弃喝纯咖啡都可以,但是唯独不能抢走我的饭!
看来,鲁迅他老先生从前总结出的什么华尔人总是善于折中的规律,到这里也终究没敌得过西方势力传递来的什么搭讪技巧经验嘛!
眼看自己的饭被拿走的事情已经火烧眉毛了,我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来保住我的饭。
喊出那声让我感觉颜面尽失的……
“主人”吗?
“……”
我咽了口唾沫。
心里面,甚至还考虑了一下,我如果继续拒绝会发生什么事情。
如果她只是开个玩笑,如果我再坚定的拒绝,有没有可能就会笑嘻嘻的说这只是个玩笑然后开始一勺一勺温柔的喂我吃饭呢?
如果她吃掉了饭,小林又会为我送来我原本的午饭呢?
但是,我真的不敢赌这些可能性,因为一旦她是认真的,我就要忍受这样的饥饿之苦整整一下午,吃掉下午茶以后会因为吃不饱更难受一直到晚餐……
自从变成了这副身体,我的各方面感官都变得灵敏了许多,饥饿的感觉也因此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最关键的是,我不相信他们真的会按照我的意愿来——毕竟,来到这里以后,我还真没少品尝事与愿违的滋味。
我不敢赌。
放轻松,放轻松。别看自己现在这样叫主人看起来很丢面子,像是出卖了自己的尊严,其实仔细想想,那些上班族每天对着领导点头哈腰,不都是出卖了自己的尊严吗?酒局上不敢推辞的年轻人,为了差评不断退让答应客户无理要求的外卖员,不都是出卖自己的尊严过活嘛?只是这句主人叫的比较直白,可是这样换来的是这么舒适的环境和温柔的编辑大人,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条件,还不需要在我出卖尊严的同时继续出卖体力,我为什么不答应嘛?而且就算是这样,我也总是占便宜的那一方,等我结束了这段体验期,说不定对方还要害臊呢……
一旦人下定了什么决心,就会开始动用一切的论点、论据、论证方法,来说服自己这个选择是绝对正确的,不会走错。
此刻,我就在用这样的方式,说服自己接收这个“微不足道”的条件,来保障自己接下来“衣食无忧”。
“再不叫的话,我可真的要把你的饭饭吃掉咯。”
夜息香最后的这番话,好像点燃炸药包的导火索,一把把我抉择的天平推到了一边。
“主……主人……。”
“你是小狐狐最亲爱的主人,请你帮助小狐狐……把头发……扎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