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的几天,我确实如精神病般在家里翻箱倒柜,没日没夜地在网上广搜博采,只有饿的要晕了困得要倒了才会被迫停下去满足生理需求。我需要更多证据,我必须要搞清楚什么才是现实。
然而现实这个垃圾游戏的一大特点就是存在无用功,我拼命求证却没有获得任何结果。我的屋子里只有这只高跟鞋不属于这个时代,其他都是很正常的现代造物。网上也并没有类似的可靠信息,只有一些都市传说般的猎奇故事,而且故事的主角还都是失落古代文明之类的,和未来异世界毫无关联。
我试着将高跟鞋的信息发布到网上,想要寻求可能存在的民间高人鉴定,或者哪怕是引起官方注意也好。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网友基本上都认为这是特效伪造出来的,根本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少数相信的也都是那种未解之谜爱好者,除了脑洞大开胡扯外也说不出什么。
之后我甚至尝试了去寻找科研机构鉴定实物,但毫无疑问都被拒之门外。或许是平时骚扰他们的民间专家太多了,我也被当成了其中的一份子,根本没机会把实物给学者们看一眼。至于可以分析研究的私立机构,我只能说这类机构根本配不上研究机构的名号,完全就是以盈利为唯一目的的商业组织。他们对我提供的样本并不感兴趣,想要分析就要掏钱,而我现在已经掏不起那高昂的鉴定费用了。
由于我在这个无解的问题上耗费了太多,各方面都太多了,我很快就迎来了现实给我的二连击,强行将我从恍惚中拽出一丝理智。
我这间大房子的租金又涨了,而现在的我别说租金了,连生活费都捉襟见肘,却赶上了新一轮上贡。按照记忆,我去联系父母的话应该可以增加援助的预算,但也仅限于房租,不包括生活费。
我的父母……记忆告诉我他们是我的父母,但我却没有什么实感,对我而言这更像是“她”的父母,我觉得自己的父母在另一份记忆中那个虚幻不可触及的世界。“她”在记忆中本身就和父母关系很差,基本上不会主动联系,现在对我而言联系他们更是艰难……倒不是因为什么拉不下面子或者疏远感,而是我不知道怎么以“她”的身份去面对他们,我会感觉自己像一个鸠占鹊巢的骗子。而唤醒“她”的更多记忆,无疑会让现在这个状态的我更加癫狂。
至于现在去找工作?或许我可以去精神病院找一个被研究的工作,假如真的有这样的岗位呵呵……
仔细想想,其实我觉醒“我”的记忆并没有多久,之前一直都是以“她”的身份在生活?我指的是这个时间的“她”,不是另一个世界我失去的她。换句话说,我其实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她”的身份也不属于我,是我的到来扰乱了“她”原本的人生。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我在这个世界消失,那么“她”的人格就会恢复正常,“她”的人生也不再被我所干扰……
“她”的人生确实不怎么样,至少在家庭关系这块相当差……但也不能说不好,毕竟有那么大一个家业兜底,实在不行放下矜持还是可以过得很好……不,考虑到“她”被父母逼到跳楼,想必也是一个在坚持自我和顺从父母间苦苦挣扎的人吧,想要独立自主却能力不足离不开父母接济……可是“她”有着和她一样的美貌,却从未想着依靠这个资本去变现……
不,我为什么要想这些问题?这美貌是“她”的,人生也是“她”的。虽然这份美貌让我永世难忘,但“她”依然不是她,我没有权利去占有本不属于我的东西。既然我的存在扰乱了“她”的人生,那么我就应该想办法把人生还给“她”,自己离开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至于我的归宿?没有她的陪伴,我已经不在乎自己何去何从了。
很显然,这个无趣的世界并不存在任何驱逐或杀死某个人格的方法,唯一还算靠谱的只有人格分裂的治疗方法。但我并不是人格分裂,而是一个混合的人格加上两份记忆。其他在网上找的统统都是不靠谱的猎奇故事,根本不具有可信度。
换言之,我没有办法赶走或杀死自己,只能继续占据“她”的身体,毁掉“她”的人生,这无疑又令我痛苦万分。我已经失去了她,现在又要目睹和她一样的“她”堕落毁灭,我真是罪该万死……是,或许我接受这个事实,以“她”的身份振作起来活下去可以改变,但是我做不到……自从失去她以后我就无法再振作起来了,我是一个无能软弱的人,即便心中无比内疚,我依然无法去以“她”的身份活下去。只要看到我自己的样子,看到她的美貌,内心的痛苦就会将我吞噬,让我坠入虚无的深渊……
等等,坠入?我和“她”的记忆,应该是从“她”跳楼后才联系到一起的,那就是说,“她”濒死或者脑部受创就是让我魂穿的原因?可是……我在我自己的世界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魂穿到这个世界?又为什么刚好占据了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的身体?
搞不明白……这不是我可以解释的高深问题,但或许只要重现一次“她”的濒死体验,我就能离开“她”的躯体,将人生还给“她”?天哪……这也太荒谬太危险了吧?就像喜剧片里两人相撞互换灵魂一样荒唐!但是……我似乎没有别的选择的,只能去试一试。如果我继续占据“她”的人生,或许“她”只会生不如死。
既然如此,那就必须找到一种可以导致生命垂危却又不必然致命的方法。跳楼什么的肯定不行,那太靠运气了,“她”这次没摔死也只是低概率事件。我想要脱离“她”的人生,可不想害死“她”。
可是现实总是不尽人意,我搜索了半天,依然只是做无用功,找不到任何可靠的方法。人们总是主观的认为方法总比困难多,但却忽略了现实不是游戏,并不是每个问题都存在解法,很多事情就是无解。接二连三的挫折彻底堵死了我的前路,我已经不指望什么了,干脆原回到“她”跳楼的地方,按照原样复刻一遍算了。
就在我即将动身时,我突然收到一条未知发件人的短信,内容只有一个定位和一个时间,多一个字都没有。这是什么东西,是诈骗短信吗?而且短信怎么能发定位,这肯定是假基站搞的鬼呗?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能收到这种破东西,只能说现实真是一点惊喜都没有…等等,相同发件人又发来一条信息,是彩信,内容是……我?不!是她!这居然是一张她的自拍照片!不会错的,那就是她,那个神态,还有衣着打扮,都是她的味道,是我永远都无法忘记的!不是我,也不是“她”,那就是她!我深爱的她!
惊喜!不,也可能是惊吓!但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须去看看!既然我能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个世界,变成“她”,那她是否也可能在死后穿越过来?为什么我之前一直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我真是个废物,这么轻易就要放弃了!明明我正在经历着不可思议的事,为什么还总是用常规思维常规方法去寻找出路!我太蠢了!
那个时间快到了,似乎她非常急切地要见到我……不,还不能确定是她……不那一定是她!还能是谁!总之我要尽快赶过去,记得注意交通安全不要挂在半路上!
我打车时发现定位的地点有些眼熟,仔细思索之后,这不就是“她”跳楼那家酒店的位置吗!为什么又是那里,难道那是什么特异点?算了想什么都没用,到了再说!
很幸运,路上没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我顺利到达了目的地。然而信息里并没有写具体的位置,我在马路边上看了一圈也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只能试着回复信息询问。就在我编辑信息时,突然感到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袭来,当我抬起头,只看到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从高空快速坠下,我来不及反应,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
……
……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你现在问不了,所以听我说。”
“她死于那场袭击,你也是,有关葬礼的记忆是从我这复制的。”
“现在的你,转生后的她,也就是说,你现在就是她。但是很显然,这个世界的人生令她难以忍受,所以她跳楼死了。”
“你转生在她的身体里,是她的愿望,她希望你能以自己心爱之人的身份活下去。当然,我看出了她的恶趣味,所以留了一只鞋帮助你找寻真相,还以幻觉的方式提醒你。”
“我对你很失望,我觉得你有些过于废物了,完全就是一个平庸的普通人思维,没有一点点创意,搞不懂她到底喜欢你哪里。如果我是你,我首先就会意识到‘这个普通的世界发生了不普通的事’,去尝试那些看似不靠谱又玄乎的办法。其次,我会想办法出名去吸引可能存在的穿越者,以她的美貌做到这点很容易。但是你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只会以最普通的方式去做无用功。”
“总之你就是很废物,但是她喜欢,看在她的份上我依然得为你负责到底。”
“她又一次转生了,当然是在另一个世界,她在等你。如果你能在这一世以她的身份过的精彩,我就安排你转生去找她。如果做不到,那你就没有下一世了,她同意这样安排。”
“所以看你表现了,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
……
……
脑海中那个空灵的声音消失了,我的意识渐渐恢复,睁开眼,我依然站在马路边,并没有谁从楼下跳下来砸到我,也没有她在这里等我。
“叮~”
手机又接收到一条信息,里面是一串不断变动的数字:
“活出个人样的剩余时间:60年10月27天8时33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