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笼罩了这片土地，连续的暴雨让河水暴涨使得水位到达了一个危险位置。
李平坐在郊野河边的一块石头上，不远处混浊的水流总是一成不变地向前流动，不过今日有些不同，汹涌的流水竟带着些海浪席卷的气势。
他沉默地一言不发，很快就是高考了，在学校他如普通的高中生一样紧张，可到了这个地方莫名地就会静下心来。
只有在这个地方他的脑袋才会短暂地如同过往般陷入空灵的状态，但在这样平静的过程中总会带着些隐隐的忧伤和恐惧。
他的思绪时常回到那个一年四季都聊无变化的宅院，远望那片花田，无论枯谢都是如此。
但他不愿意让自己变得如此悲观，但他一旦闲下来他总会在回忆，最后他终于明白自己或许永远都无法总那些记忆中逃脱出来了。
不过现如今他已经多次不再留意，毕竟他已经从牢笼中脱离，只在一夜之间。
但在欣喜之余又添了一份愧疚，她顶替了这个身份，那原来的人呢，是像她一样到了那个宅院，还是就此消失了呢？
李平站起身，头顶的天空仍然是一片阴云，不知今天会不会下雨。
他忽然又有些窃喜，不过很快又为自己的小心思而感到羞愧，他呆愣着看着夹杂着混沌的水流，思绪又开始停滞。
“你又在这里啊。”
如黄鹂清脆的声音将李平唤会回神，他回过头，女孩一身蓝白色的校服并不显露身材，面容清秀而不艳丽，气质清冷中带着些灵动，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是啊，又在这里啊。”他扬起嘴角，轻轻地对她笑了。
女孩名叫叶箐，住在隔壁的孩子，和原身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
“这里有什么好的，能让你这么恋恋不忘。”叶箐很自然地走到他的身边，与她并排站在一起。
李平又将视线转向了眼前的那条滚滚而流的河，清风拂林，带来绵延又混杂的莎莎声。
“箐箐，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李平又问道，他这一年来已经问过太多这样的话了。
“又开始问这样的问题了。”叶箐的脸颊微微鼓起，看上去有些生气。
“我只是想知道多一点。”李平看着她笑着安抚道，“我还不知道以前怎么对你笑的。”
“以前……”叶箐的脸染上些许红霞，“以前的你可不会这样平淡的对我笑的。”
女孩说了这么一句后就不再说话了，只是怔怔地看着大河汤汤。
“这样啊。”楚曦简单地回应了一句，沉默不语。
女孩的心思其实很好猜，但他却始终犹豫不决。
他总是会想这样是否正确，这样的情感自己是否有资格去接受。
李平偷偷地用余光观察着女孩，突然发现两人的距离连修长的睫毛都一清二楚。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就先回家。”他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伸着懒腰看着逐渐西移的太阳。
“嗯，走吧。”叶箐转身对李平轻轻一笑，清新得像是出尘的青莲。
女孩踩着轻盈的步伐向家的方向走，脚步声几乎微不可闻，李平跟在她身后，感受到这安静的氛围也不自觉地轻手轻脚，但还是偶尔会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傻瓜。”女孩走在前面，轻巧的微笑已经藏匿在角落，她抿着嘴唇，羞恼得低着头。
“总是在装傻，我都这样说了。”
女孩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让在后方在想着事情的李平不得不出声提醒：“诶，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李平快步走了过来，鞋子与地面的撞击声咔咔作响，氛围稍微热闹了点，但他脸上随性的表情让她不由得发愁。
“明明是你先走在前面的。”叶箐低着头，柔顺的发丝遮住了隐晦的表情，看着有些苦涩。
家的距离很近，毕竟只是个小镇罢了，人口包括附近的村子也不过一万余人。
李平用钥匙打开家门，转轴有些生锈的铁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听着有些聒噪。
“我回来了。”李平照常说道，其实当地没有这样的习惯，但李平却已经习惯这样做了。
“回来了啊。”称为母亲的女子自房间里走出，她看着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温和的笑容像极了动漫中大和抚子式的角色。
“是啊，回来了。”李平熟稔地回应道，坐到往常坐的椅子上，庭院中间是个天井，阴云笼罩下有些阴冷的光在玻璃的折射下又带了些温润。
“稍微等等哦，饭还没好，要再等等才能做菜。”杨莹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简单的裙摆有些褶皱，不过她并不在意。
她的肌肤温润如玉，眉眼温和，唇角自然地翘起，虽然没有笑着，但却给人温风拂面的亲切感。
“今天也是去那个地方吗？”杨莹看着他问道，眼睛带着柔和的光。
“是啊，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心就能静下来。”李平不自觉地也对她笑了，是对外人都不曾有过的温柔。
他不自觉地想起一年前那个被称为母亲的人，脑袋里只剩下阴冷的回忆，或许也曾有过微少的温馨，但那些已经渐渐被掩盖在一次次的冷漠中了。
轻快地铃声响起，杨莹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将其关掉，顺带看了看时间。
“说起来，你明天又要去上学了呢。”杨莹对他说道。
“是啊，又要去一周了，不过马上就回回来。”李平抬头望着天井，玻璃因为有点时间没有清理而带上了灰蒙蒙的尘埃。
“马上就要高考了，会感觉压力大吗？”杨莹言语中不自觉的关切让李平不自觉地带上笑容。
他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爱笑的人。
“妈妈别担心那么多啦，我没问题的。”李平揪着耳边的鬓发，“有那么多心思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吧，我每次回来看你又瘦了点。”
杨莹笑了笑，不再多言，走进厨房，不多时，植物油的香味带着“滋滋”的声音便从中传出。
李平还是继续看着天井，朦胧的光有些炫人心弦，他在想要不要花点时间帮忙打扫一下卫生，虽然母亲肯定会说不要再夹些絮叨的话吧。
他忽然感觉有些虚幻，他居然能这样平和地叫一个人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