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呆呆地看着眼前矮了她一个头的女孩，下垂的视线很自然地看到了那纤细白腻的脖颈，温和的笑意简单地便让人生出好感。
他嘴张了又闭，犹豫不决的态度让他的表情也变得阴晴不定，而楚曦只是温和的笑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过了好久才冷静下来，只是问着这个问题。
“我也是卖了好久的乖才有这样的机会的。”楚曦踱了几步，脚步轻轻，只有微微的几点碰撞声。
“要不要一起走走？我也没想到会就这样简单地碰到你。”楚曦的目光看向远方通往市中心的路，远处的天空一片灯火通明，绚丽的霓虹闪着耀眼的光让她不自觉地微微眯上眼。
“好。”李平干脆地答应了，他也有点问题想要说。
两人相伴着走，肩靠着肩，男孩背着书包，微微驼着背，女孩提着单肩包，街边店面白色或暖色的光透过细碎的刘海映照着眸子，不时转动的瞳孔洋溢着淡淡地金色。
“一年前，你来这里时怎么样？”楚曦率先问道，她也不打算兜圈子，而是直奔主题。
李平想了一会：“那天我似乎是在打排球的时候不小心打到了头，所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们也只当我是失忆了。”
“啊，这样啊。”楚曦闻言点头，倒是和她猜想的差不多。
“你呢？这一年又怎么样呢？”
“我？只不过和以前一样呆在房间里而已，每天按时吃饭，妈妈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楚曦轻松地喊着妈妈让李平有些意外，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
“我看了你写的日记，希望不要生气。”楚曦抬头看了看天，被照亮的天空除了透着冷芒的月亮外，看不见一颗星星。
“那个东西现在已经是你的了，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李平缓了一下，这么说道。
楚曦闻言脚步一顿，不过随即便跟上脚步，她突然沉默了下来，不再主导着对话。
李平也不再说话，两人刚才一路上友好的氛围一下就冷清了许多。
两人无言走了许久，到了一个杂货店前，李平停住脚步：“我去买点水。”
楚曦轻轻点头，她的气息有些紊乱，毕竟她多年来一直都软禁在家里没有锻炼，而且楚柒还没日没夜地找各种法子欺负她，身体状况可以说是很差了，刚才为了跟上李平的脚步有些吃力。
“给你。” 李平递给她一瓶冰红茶，她以前在这座城市常常会买，只是后来在那个宅院里就在了没有喝过了。
“你应该会喜欢这个吧。”李平露出了一个笑容，楚曦感觉有些熟悉，想要拧开瓶盖，发现已经开了。
她抬头开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终于想起那熟悉的地方在哪里。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应该能成为不错的朋友的。”她轻轻抿了一口茶，丝丝凉凉的气息顺着喉管沁往心头。
“可惜没有如果。”李平摇了摇头，他想到了什么，心情突然有些沉闷。
两人又沉默许久，最后还是李平提议道：“去书店看看吗？”
楚曦点头，两人依然并肩走着。
楚曦偷偷瞥了一眼李平，他的神色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完全不见刚才的慌乱。
两人就近到了附近的新华书店，都是爱看书的人，这点都已经从对方生活的痕迹里得到确认过了，颇为难得的是两人都对历史很感兴趣。
“你现在有去上学吗？”李平随手拿起一卷裴松之注的《三国志》，小声地楚曦说道。
书店里的环境清幽，周身空调带来的凉气缓缓游动，黄白色的瓷砖反射着白炽的冷光。
“没有，妈妈怎么可能会同意呢？。”楚曦也随着拿起《三国志》中的一卷，不过她拿的是魏书中的第一卷，而李平拿的是蜀国那一卷。
她随手打开其中的一页，不料正好翻到了少帝纪中的那句多为批判的记载。
“五月己丑，高贵乡公卒，年二十。”
她用食指抚上这处墨字，沉吟不语，一下子她想到了很多。
两人各自看着书，并没有再说话了。
不过楚曦今日不太沉得下心了，其实她有很多问题，但只是两人这样结伴走了一段时间，很多问题就已经能够了解清楚了，再多说又有什么用呢？
她心不在焉地看着手中的书，偶尔打量了一下书店里的布置，和一年前并没有什么差别，大抵不过是换些新书之类的变化，连布置都不曾变过。
一年来的日日夜夜都战战兢兢，可到现在回想起来却只剩下了麻木的感觉，现在看着这一成不变的书店，她觉得时光也许并没有她想象中流逝的那么多，也没有改变那么多东西的力量。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多时便已经到了晚上九点，李平把书放回原位。
“差不多我也要回学校了，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
李平拎起放在地上的书包，单肩背在背上，其实里面除了刚才买的水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放，但他还是会习惯性地背上。
楚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马上就要高考了，你打算考到哪里去？”
两人走出书店，灼息铺面而来，不管南北，夏日依然炎热。
“我本来想考去京城看看的，想确认些东西，而且那里条件也不错，不过既然你先来了我就打算重新考虑一下，也许别的地方也不错。”李平稍稍慢了一步跟在楚曦身边。
楚曦来到就近一家酒店，回身对李平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快点回去吧。”
“好，那我就先走了。”李平说完便离开了，不过这也合情合理，两人其实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关系。
“也许以前我们真的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的，不过现在不可能了。”楚曦摇了摇头走入酒店，跟服务员交谈着开了一个单人房。
楚曦向房间走去，这时腹中传来饥饿感，她这才想起晚饭还没吃。
不过已经没有这个心情了，她用房卡打开房门，疲惫地瘫在床上，手提包就这样随意地丢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