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校?噗…”
刚听到这个词时,龚朔一度以为钟离是在开玩笑,还反着调笑了对方几句。
直到看着少年严肃且认真的神情后,他才意识到这货是来真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你还是下楼找你爸和解吧。”
“为什么?”
钟离皱眉。
龚朔斜睨了他一眼。
“你那社恐严重到什么程度自己心里没点数?何况还有轻度抑郁,这个情况你还想住校?能正常上课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试试。”
“那你步子也不用迈这么大啊,先出去租个房,或者申请单人间,不比硬着头皮挤集体宿舍强?”
“那些途径效果太差,我想彻底跨出这一步。”
龚朔起初听着还觉得是这么个理,但之后越琢磨越不对劲。
“说实话!”
钟离淡定的咬了一口包子,脸不红气不喘:“没钱了。”
“你爸没给?”
“给了,不打算用。”
龚朔了然,跟父母闹别扭时,很多孩子都会用这招来展示自己的硬气。
但绝大多数撑不了几天就会被现实的大耳刮子打服,然后屁颠屁颠跑回去服软。
只不过按照龚朔对这货的了解,他爹在他彻底想清楚之前,应该不可能等到儿子的和解书。
“行吧,你的家务事你自己拿捏着处理就好,我不发表意见,但你确定不先跟我住一起?”
“你每年能到芬兰来陪我两个月,我就很高兴了,现在回国之后又不用猫冬,老烦着你算怎么个事。”
见对方心意已决,龚朔不好再劝,两人又聊了几句,龚朔便叼了钟离面前最后那两个包子,进浴室冲澡去了。
用对方的话来说:我天不亮就起床过来找你,饭都没吃,你小子怎么说也得给我点补偿。
全然不提现在离天亮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钟离撇了撇嘴,一口气喝完剩下的绿豆粥。
……
钟渊上午有个会,所以刚吃完饭就匆忙收拾好东西。同时叮嘱妻子。
“这两天钟离状态不稳定,你尽量不要和他接触,等公司这边闲一点了我再和他谈。”
“放心吧,我能感觉到那孩子心底挺好的,我好好和他说,请求他的理解和原谅,关系总会改善的。”
姜梨拢了拢耳畔发丝,浅笑道。
“你总是不听我的话,前天你私自上楼找他,结果怎么样你忘了?”
钟渊看向姜梨缠着绷带的小臂,眼神既心疼又责备:“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和他哪一方出了事,我这边都得炸锅!”
“我没事,他当时也不是故意的,可能就想扔个扳手警告我不要靠近,是我没注意到,结果划破了手。”
“当时他整个人都懵掉了,一副想出来看看又拉不下面子的模样,后来干脆都躲着不敢见我。”
姜梨思索着钟离当时的窘境,突然捂着嘴轻笑着:“所以那之后我就知道,这孩子心地其实不坏的,只不过脾气随你,又轴又犟。”
“行行行,你嘴利,我说不过你。”
面对姜梨的不以为意,钟渊也没了脾气,只能哀叹着叮嘱。
“但以后还是得注意,在那小子彻底冷静下来之前,尽量躲着他。”
“知道啦……”
送走了丈夫,姜梨回到家中,望着钟离房门沉思起来。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钟离和龚朔一人背着一只琴盒,有说有笑走了出来,全然不似刚回来时那副棺材脸。
“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住我的、临走还要拿我一条吊坠,要不我去你宿舍,你住这里给老钟当儿子得了。”
龚朔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换过一遍,从汗涔涔的晨跑服变成了钟离的浅色运动装。
面对好友的吐槽,龚朔脸不红气不喘:“那敢情好啊,反正你屋里那一墙吉他放着也是放着,我要住进来了,天天背出去装逼泡妹子,还得换着背。”
“脸厚赛城墙……”
两人的互损打断了姜梨的思绪,钟离也在这时偏了偏头,正好发现她。
空气突然安静。
见钟离脸色由晴转阴,且眼看着就要下雨。
龚朔反应最快,立马闪身来到钟离面前,将两人视线隔开,随后便拉着他快速下楼,还一边朝姜梨打眼色。
“走吧走吧,蓉大校门到宿舍的大道比较窄,又赶上开学这车水马龙的,要是去晚了,那个人群密度你自己脑补……”
龚朔舌绽莲花,终于让钟离的重度社恐暂时战胜怒意,他提着行李箱低头越过姜梨,沉默着朝门外走去。
“等一下。”
突然,清脆的女声打破沉寂,姜梨转过身,轻轻走到钟离背后。
远处收拾书包的钟雅看傻了眼,小姑娘不明白,妈妈手上伤口刚结痂不到两天,怎么还敢去招惹那个煞神。
姜姨,这个时候您可千万别搞什么幺蛾子啊!不然动起手来我是真拉不住他啊!
龚朔小心脏也跟擂鼓似的,不过他的祈祷最终起了作用,姜梨并没有说什么刺激钟离的话。
“不想在家住吗?”
看着钟离手中鼓鼓的行李箱,姜梨拢了拢耳发,满眼关切。
“额,是这样的姜姨,钟离他在芬兰那边猫冬猫了十几年,都快憋出毛病了,所以我俩就商量了一下,决定趁着国内冬天没有极夜,干脆就搬到学校住一阵子,也能帮他快速适应新环境。”
龚朔生怕钟离接茬的时候蹦出火星子,赶紧抢过话头。
见好友替自己圆话后,姜梨便把视线移到自己身上,钟离默然片刻,点了点头。
“那……你们跟老钟说了吗?”
“哦,还没呢,钟伯伯这几天不是怪忙的嘛,我们就寻思着先搬过去,等他闲下来再说。”
龚朔话音刚拿落,就瞥见钟离眉尖一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果然,不论早晚,该来的总会来。
唰!
飘然转身,钟离双眼微眯,居高临下俯视着面前比自己矮了整整一个头的姜梨。
“怎么?我现在连最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去什么地方还要跟他报备?”
龚朔赶忙拉了拉死党胳膊,小丫头虽然心里怵得要死,但也壮着胆子跑过来护住母亲。
这一刻,安静的别墅中,硝烟骤浓!
但姜梨却依旧保持着温婉的微笑,看上去极其镇定,但细心的龚朔还是发现对方小腿抖得厉害,顿时无语。
明明怕得要死,还放着阔太太的日子不过,非来撩拨他,你图个什么啊……
没管龚朔眼中的无奈,姜梨稳了稳心神,红唇轻启:“怎么会,你想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可你爸盼你回来盼了十几年,现在突然又要搬出去,他肯定放心不下,但按你们这两天的状态……一提这事儿肯定又要吵。”
“不如这样,要是你信得过我,就先过去,我晚上再跟他说,小龚也不用挖空脑袋编理由了。”
到这里,姜梨顿了顿,许是怕钟离不相信,又补充道:“我劝的话,他应该会听的。”
这番话可谓满分周旋。
龚朔松了口气,心道看来这个姜姨看来也不是花瓶啊,这样一来,自己就不用夹在这对父子之间走钢丝了。
不过钟离显然并不好糊弄,他静静看着姜梨,直到看得对方浑身不自在,才缓缓开口。
“条件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