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徐浪坐上回家的公交车，掏出手机，看着分组里的两个电话号码陷入了犹豫。
【这种情况下应该给谁先拨过去比较好呢？】
对于寻常家庭，甚至是一部分离异家庭的孩子来说，这个问题都算不上问题。毕竟自己总会和父母中的某一方关系更为亲密。
但是对于徐浪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难以抉择的问题。
平心而论，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工作狂，就这样没有征兆的打电话过去，可能收获的只有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
而自己的父亲……虽然相较起来闲暇可能比较多，但是按自己对他的理解，真的有可能从老爹的手上要出额外的资金吗？
【就老爹那个作风，每个月还能按时打上给我的生活费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更何况，自从两个人离婚之后，徐浪的老爹就对自己彻底甩手了。理由是“自己做出让步，带了十几年孩子了，这下终于解脱了。”
母亲的话虽然交流不多，但至少还会偶尔发来问候的消息，而老爹和自己的唯一沟通，可能就是每个月的转账信息里备注的“X月生活费”罢了。
想到这里，徐浪觉得在尽可能减少通话的前提下，还是只给老妈打电话好了。
在长达一分钟的等待后，电话终于被接通了，沙哑而疲倦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入徐浪的耳中。
“哪位？”
“妈，是我。”
“嗯，我看到电话号码了。”
不知是后知后觉，还是可以等待这一声“妈妈”，总之母亲的行为让徐浪觉得有些奇怪。
“你最近还好吗？我有点事想和你谈谈，会不会太打扰你了……”徐浪有些犹豫，虽然印象里的母亲一直非常忙碌，但一直是一个非常有活力和干劲的人。但是从今天的语气听起来，总感觉的母亲似乎精神有些颓废。
“哪方面的事情？”声音听起来似乎振作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要谈事情让母亲引起了重视。
“就是……最近、生活费、不是很够……能不能……”徐浪一时语塞，他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己对开口向父母要额外的生活费这件事，竟然会如此的艰难。
“这样啊……要不你过来一趟吧，就到我办公室来就行了，这种事不是在电话里能够说清的。”徐母的提议让徐浪感到有些意外。工作狂人母亲竟然会邀请自己去她的办公室，这可是先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徐浪站在了青藤公司楼下的保安室，等待着保安核对访客信息。
“对，好的吴总，明白，我会跟他说的。”挂断内部电话的保安冲着徐浪说道，“你可以上去了，23楼。”
伴随着电梯的缓缓上升，徐浪静静的看着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说实话，自己其实从未来过母亲的办公室，对于这位自己亲人的办公室会是怎样的陈设，自己其实一无所知。
电梯门缓缓打开，徐浪迈出电梯，顺着房间外的名牌一路找去，终于在一处写有“人力资源总监 吴怡”的牌子前停下了脚步。
伴随着自己轻叩房门，室内传出略显平淡的“请进。”
徐浪推开门，只见室内的一切似乎都是杂乱无章的——从桌面一直散落到地面的各类纸张，待客的沙发上随意地丢置着几件西装外套，一旁的茶几上，盛载的杯子里的茶垢清晰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和汗液混合的奇怪味道，似乎许久都没有打开过通风。
而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徐浪的母亲，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后的转椅上，静静地看着步入室内的徐浪。
“来了？”看着徐浪微微点头，吴怡继续说道，“房间有点乱，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乱成这个样子？没有让保洁过来收拾一下吗？”徐浪边说，边从地上拾起散落的纸张，将它们整理叠放成一摞。
“这是……”看着纸张文件上“针对觉醒者事件应急公关管理”的字样，徐浪愣住了。
突然，金属相互碰撞发出的“咔嗒”声，把徐浪的意识唤醒了过来。
吴怡点燃了一根女士香烟，一缕淡淡的白色烟尘从她细长的指间幽幽升起，随后消散在空气中。
“从前一段时间开始，公司下属的实验室、仓库，就莫名其妙地开始受到那些神经病的袭击。虽然有政府部门帮忙，但是并没有什么有效的遏制。本身这个行业就特殊，现在被搞得人心惶惶，已经有一批员工离职了，剩下的人也都是蠢蠢欲动。领导层天天抓着要我们出方案想办法，一定不能在这种时候再出什么岔子。”
吴怡所在的青藤公司，是杨城一家主营化工材料制造销售的龙头企业。近期因为觉醒者屡次对青藤公司旗下相关的机构设施发起袭击，徐浪也是经常能够在新闻中看见这家公司的报道。
吴怡吐出一口青烟，“拜那些神经病所赐，公司的业绩也是大幅跳水，为了缩减成本，大伙的薪水也是一减再减，这又变相加剧了员工的流失，真是难办啊。”
“突然之间，这个世界上就冒出来了这么一帮子神经病，到处打砸抢的，搞得大家的日常生活都要进行不下去了。政府也是搞笑，应对的办法就是再找一帮一模一样的神经病和他们互殴，这个世界真是疯掉了……”
吴怡越说越激动，完全没有顾忌身边还有他人的存在。而作为母亲口中的“前神经病”，徐浪则静静地听着母亲的抱怨一言不发。
等吴怡发泄完渐渐平复下来，她终于想起了自己儿子此行的目的：“你说你生活费花完了？每个月不是都会给你打钱吗？还不够你花的吗？”
紧接着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是不是徐卫那个混蛋没把他应该给的那份给你？我就知道……”
“不不不，老爹每个月都有按时打钱过来的。是、是……是之前我卷入那些觉醒者制造的混乱中，受伤住院把钱花完了。”
情急之下编造的理由似乎得到了认可。吴怡一下子紧张起来，“住院？你人没事吧。”
“没事没事，已经完全康复了。”
“没事就好……”放松下来的吴怡整个人陷入转椅中，“想要多少？”
徐浪犹豫了一下，报出了一个让吴怡眉头紧皱的数字。
“这么多吗？公司的工资已经拖了几个月没发了，公寓这个月的租金还没给，信用卡的账单还拖着没还……”
吴怡絮絮叨叨地陈述着自己的困境，徐浪听着，自己的内心的希望也不免渐渐消散。
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会比自己更早地遭遇财政危机……
“对了，你找过徐卫了吗？”吴怡突然想到，“他现在应该有不少钱吧。”
“哈？我老爹能有几个钱……你当初不是一直嫌他赚不到钱吗？”
“今时不同往日啊小伙子。”吴怡摇了摇头，“要说这个世界上最欢迎那群神经病的，你那个老爹说自己是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去找他吧，他可是看靠着那些神经病，赚了不老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