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
男人用和自己记忆中别无二致的语气语调，完美复刻了先前希里斯脑海中闪过的记忆片段中偶然的一句话语。
以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仓皇姿态向后倒退着，希里斯的内心泛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恐惧，迫使自己想要立刻远离眼前的男子。
然而，理智又在强迫自己留在这里。还有太多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如果就这样离去的话，这一趟冒着这么大风险的潜入就没有任何收获了。
稍微收拾了心神，希里斯以尽可能不再颤抖的声音问道，“那些记忆到底是什么？你当时也在场？”
“怎么说呢？”男子微微低头看向脚下的地板，仿佛陷入了思考，“都说到这里了，就算剩下的部分我不说，你自己查出来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吧。”
“既然这样，倒不如我送你个顺水人情。毕竟我可是相当期待之后的发展呢。”
“那些记忆是什么，就要从很早很早以前说起了，有多早呢？至少得从伊卡洛斯计划结束之后说起，你知道伊卡洛斯计划吗？”
看着希里斯上下摆动的脑袋，男人咧开嘴，露出了满是血污的口腔。
“那我们能省去很多时间了。首先要说明的一点是，在加入渡鸦会之前，我曾是防卫局的一名研究人员，这对于我为什么知道很多奇怪的事情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前提。”
“我大概猜到了，不然你也不会有能力在渡鸦会从事研究工作。”
“这算是对我研究能力的认可吗？话说回来，没想到多年之后再次看到当年伊卡洛斯的志愿者，结果被他狠狠地揍了一顿啊。”“你扯远了。”希里斯有些不耐烦地提醒到。
“没事，毕竟夜还长不是吗？伊卡洛斯计划失败之后，相关的人员都按照规章流程得到了相应的处理。而作为当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实验员，没有什么过于严苛的处分落到我的头上，我得以继续在当时防卫局的研究机构内从事研究。”
“然而，伊卡洛斯计划的失败，并没有让上层彻底放弃对觉醒者研究的追求。在数年之后，在他们自以为的痛定思痛之后，一个名为“普罗米修斯”的计划又被再一次提出了。”
“与伊卡洛斯不同，普罗米修斯计划将目标的主体，由普通人组成的志愿者，转向了本就是觉醒者的人群。通过诸如物质激励、感情交流等诸多方面的手段，邀请觉醒者们参与实验……”
“就像神话传说中身为神明的普罗米修斯为人类带来火种一样，上层希望觉醒者也能为普通人类带来能够让人脱胎换骨的神奇力量。”
“很讽刺是不是，在像伊卡洛斯一样追求太阳的路上失败之后，就转向祈祷依靠神明降下福祉。所谓的上层也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罢了。”
男人止住了喋喋不休的嘴巴，看着希里斯，似乎是在斟酌接下来的措辞。
“白若欣，就是自愿参与相关实验的觉醒者之一。”
虽然在男子说出这句话之前，希里斯已经冥冥中感受到了这一存在的可能性，但是当事实被毫无遮掩地解释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在一瞬间停滞了。
“实验的具体实现方式过于复杂，没有在这里阐述的必要。你可以简单理解为，研究人员尝试通过某种手段，将原本独属于某一个觉醒者的能力复制到其他的觉醒者，甚至是普通人的身上。”
“当然，从现在的事实情况来看，计划最后失败了。而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在一次普通实验中，出现了完全无法控制的能量失控现象。”
看着希里斯不断放大的瞳孔和愈发苍白的脸色，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了一句总结性的话语。
“能量失控直接导致了参与实验的志愿者死亡，数十名相关人员受伤。由于项目长时间无法突破消耗了太多经费，现在又出现了这样的严重事件，普罗米修斯也和伊卡洛斯一样最终被叫停。其实实际上来说，我觉得普罗米修斯成功了一半……”
“你闭嘴！”颤抖的女声打断了男人的陈述，“若、若欣她才不是什么觉醒者！她的死亡，不过是一次意外！”
“那你怎么解释你的那些记忆！”似乎是因为被生硬地打断了发言，男人的情绪也变得激动了起来。
“那不过是你们，不过是你们的能力罢了！就像之前的催眠术一样！”
“哦，是吗？那你又怎么解释，你一个普通人是怎么能够成为觉醒者的？要知道按照理论，一个人能否成为觉醒者可是刻在DNA里无法改变的。除非……除非你的DNA早就被改造了。”
“一派胡言！什么DNA，什么歪理！我，我能变身，是因为，因为……”
“你不会想说是虚伪之种的力量吧。”男人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轻蔑，“如果那东西真的有那么厉害，易遥早就成了南方分局当仁不让的头号打手了。”
“听好了徐浪！你能成为觉醒者，完全是因为你的女朋友，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成功地将自身的能力传导到了你的身上！而这，就是我所谓的成功了一半的普罗米修斯计划。”
听到这里，被难以分辨真假的海量信息所淹没的希里斯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这、这不可能……”希里斯以轻微地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喃喃自语到。
男人无视了希里斯的异常，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你的体内，寄宿着白若欣不完全的力量，直到后来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在虚伪之种，或者说仿制水晶更贴合你的印象，在它的影响下，力量被唤醒，进而让你成了现在的样子。”
“其实如果你细心一些，这些东西早就能够看出来了不是吗？为什么李盈曦在和你接触后能够变身，明明袭击她的觉醒者的能力是彻底消除他人的能力。为什么同样的仿制水晶，在你的身上会产生完全不同的效果？为什么你一个男人，能够完美地变身成为星之少女，而不像易遥那样只是一个穿着少女服装的变态大叔？”
“因为，你徐浪，才是真正意义上，也是唯一一个，普罗米修斯计划的受试者啊！”
男人像是站在演讲台上的演说家一样，用慷慨激昂的语调陈述着难以置信的故事。
而唯一的听众，此时正双手撑地，跪坐在地面上，任由记忆在脑海中翻涌。
那些或许是被自己刻意隐藏，或许是受到什么不可言说的设备所封存的记忆，在此刻就像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一样，被毫无阻拦地完全释放出来。
